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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片废墟的核心区域。

永黯之种那令人心悸的黑暗脉动与邪恶呓语彻底消失,只剩下废墟固有的、深沉的死寂。连空气中那无孔不入的永黯侵蚀感,都似乎因为源头的消亡而变得淡薄、惰性了许多。

林羽的碑体静静躺在焦黑的大地上,如同一块真正经历了万古风霜的顽石。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银灰色的光泽黯淡到了极致,那层代表轮回意境的灰蒙蒙光晕也几乎无法察觉。与永黯之种的最终对决,几乎榨干了他苏醒以来积累的所有力量,甚至伤及了根本。

他的意识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这是一种濒临极限后的自我保护,也是身体在自发地汲取外界能量进行修复。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世界里,再次失去了明确的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月。

一丝微弱的悸动,自碑体核心的寂灭源核中传来。如同冬眠的种子感受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第一缕春意,那沉寂的银灰色星璇,开始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重新旋转起来。

意识,如同沉入海底的潜水者,开始缓缓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对自身状态的感知。剧痛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遍布“全身”的、深入骨髓的虚弱与空洞感。寂灭源核如同一个干涸的湖泊,只有最底部残留着些许混沌星力的“淤泥”。心火的微光也黯淡如星尘,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古碑之钥静静悬浮,幽光内敛,似乎也消耗巨大。

而碑体本身,那些裂痕依旧存在,如同瓷器上无法抹去的伤疤,虽然不再恶化,但修复起来恐怕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时间。

“还活着……”这是林羽意识复苏后的第一个念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沉重。

他尝试着调动那仅存的一丝混沌星力,如同引导着一条纤细的溪流,缓缓流过碑体内部那些由规则与能量构成的“经脉”。星力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也让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感,重新建立起来。

他“睁开”了意识之眼,首先“看”向的,是那永黯之种消散的地方。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缕精纯无比、却失去了所有活性与意志主导的黑暗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绸带,正在缓缓盘旋、飘荡。它散发着最本源的永黯规则波动,冰冷、死寂、湮灭,但其核心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纯净”?仿佛所有的恶意与混乱都被剥离,只剩下最根本的“终结”概念本身。

“永黯本源……”林羽认出了这东西。这是永黯之种被轮回之针从根源上“断灭”后,残留下来的、最精华的规则碎片。其蕴含的能量与道韵,远超他之前吞噬的所有死灵生物的总和!

然而,这东西的属性与他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直接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很可能瞬间污染他的混沌星力,甚至引动他体内潜藏的永黯侵蚀。

但,就这么放任不管,似乎也是一种浪费。而且,这东西留在此地,万一引来其他未知的存在,也是麻烦。

他沉吟着,将注意力转向了古碑之钥。这把钥匙似乎对各种能量都有一定的容纳与调和作用。

他尝试着,以神念小心翼翼地接触那缕永黯本源。

就在神念触及的刹那,那缕原本缓慢盘旋的黑暗气息猛地一颤,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竟主动朝着林羽的碑体飘来!不,更准确地说,是朝着他胸口古碑之钥的位置飘来!

林羽心中一惊,正要阻止,却发现古碑之钥表面那些幽暗的符文自行亮起,散发出一股平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如同长鲸吸水般,将那缕精纯的永黯本源,一丝不剩地吸纳了进去!

永黯本源进入古碑之钥内部那个灰蒙蒙的空间后,并未像“枯萎核心”那样安静悬浮,而是化作了一团不断旋转的、微缩的黑暗星云,静静地待在角落,与之前收集的那些黑暗材料泾渭分明。钥匙本身似乎施加了某种封印,将其气息完全隔绝。

“古碑之钥……竟然能容纳永黯本源?”林羽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至少这东西暂时被控制住了,或许日后能找到利用或者净化它的方法。

处理完永黯本源的隐患,林羽开始全力应对自身的恢复。

他操控着碑体,艰难地重新悬浮起来,虽然依旧摇摇晃晃,但至少摆脱了瘫倒在地的窘境。他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来修复损伤,补充消耗。

他看向四周。永黯之种消亡后,此地的死气似乎失去了“主心骨”,变得平和了许多,虽然依旧浓郁,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狂暴与侵略性。

他尝试着运转《星寂大道》,碑体表面的寂灭纹路微微亮起,开始缓缓吸收周围的死气。

然而,效率极其低下。一方面是他自身状态太差,吸收和炼化能力大减;另一方面,此地的死气虽然平和了,但终究属性偏向黑暗死亡,与他的混沌星力并非完全契合,转化过程中损耗巨大。

“这样下去,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恢复……”林羽心中有些焦急。他隐隐有种预感,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那双在苍穹之上窥视的眼睛,以及艾尔文提到的“观星阁”和永黯背后的“祂”,都让他感到不安。

必须找到更高效的能量来源,或者……离开这个碎片世界!

他将神识扩散开来,仔细探查这片核心区域。永黯之种消亡,艾尔文的净域消失,此地似乎再无其他特别之物。他的神识扫过那个巨大的坑洞,里面的规则壁垒似乎因为永黯之种的死亡而变得更加稳固,死气也不再喷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他准备将神识收回,转向其他方向探索时,忽然,在那坑洞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岩石缝隙中,他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周围死气格格不入的……空间波动!

那波动非常隐蔽,若非他神识敏锐,且刚刚经历了一场涉及规则层面的战斗,对空间变化更为敏感,几乎难以察觉!

“空间波动?难道是……出口?或者连接其他地方的通道?”林羽精神一振,立刻操控碑体,朝着那处岩石缝隙飘去。

靠近之后,那丝空间波动更加清晰了。它并非稳定的通道,更像是一个偶然形成的、极其脆弱的“空间褶皱”或者“裂隙”,似乎连通着某个未知的所在。裂隙非常微小,仅能容纳一丝神识探入,而且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弥合。

林羽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触须般,缓缓探入那空间裂隙之中。

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种……灼热、干燥、带着硫磺与毁灭味道的……火焰与熔岩的气息!与他所在的这片死寂废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个碎片世界?”林羽心中一动。他的神识无法深入,只能模糊地感应到裂隙对面,似乎是一片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焦土大地,天空中悬挂着扭曲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星体。

就在他试图获取更多信息时,忽然,一股强大的、带着审视与恶意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从裂隙对面扫了过来,与他的神识轰然相撞!

“谁?!敢窥视吾之领地?!”一个暴虐、炽热、如同岩浆咆哮般的意念,顺着神识连接,狠狠冲击向林羽的意识!

林羽闷哼一声,那缕神识瞬间被对方强大的意念碾碎!意识中传来一阵刺痛!

好强的意念!其实力,恐怕不比之前的永黯之种弱!而且属性偏向火焰与毁灭,与他所在的死寂世界又是两个极端!

他连忙切断了与那空间裂隙的联系,碑体向后飘退数丈,警惕地盯着那处缝隙。

裂隙因为刚才的意念冲击,变得愈发不稳定,波动了几下,最终“噗”的一声,如同气泡般彻底弥合消失,再也感应不到丝毫痕迹。

“又一个强大的存在……而且充满了攻击性……”林羽心有余悸。这碎片世界之外,果然连接着其他危险的区域。

看来,通过这种不稳定的空间裂隙离开,风险极大,很可能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他必须找到更稳定、更安全的离开方法,或者……尽快恢复实力,拥有足以应对未知危险的能力。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这片死寂的废墟。或许,艾尔文的骸骨或者他留下的物品中,会有什么线索?

他操控碑体,再次来到艾尔文坐化的地方。那具玉质骸骨已经彻底化为凡骨,一触即碎。那本金属书籍也碎裂成几块,失去了所有灵性。

他仔细检查着每一块碎片,神识如同梳子般梳理过每一寸地面。

终于,在一块较大的金属书封面碎片的内侧,他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材质融为一体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简易的星图?以及几个特殊的、代表着“坐标”与“牵引”意味的符文!

这星图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片星空都对不上,那几个符文也极其古老玄奥。

“这是……‘观星阁’的坐标?还是艾尔文来时使用的空间信标?”林羽心中猜测。无论是什么,这恐怕是他目前找到的、唯一可能与外界稳定联系的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块蕴含信息的金属碎片收入古碑之钥的空间内。

有了目标,林羽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再盲目地吸收低效的死气,而是开始有目的地在这片核心废墟中搜寻。既然艾尔文能来到这里,说明此地或许还残留着其他来自外界、或者本身蕴含高浓度纯净能量的物品。

他的搜寻很快有了收获。在一处类似祭坛的残骸下方,他找到了一块被掩埋的、拳头大小的“空冥石”。这种矿石蕴含着精纯的空间属性灵力,虽然对他直接提升修为帮助不大,但或许能用于稳定空间,或者炼制与空间相关的器物。

在一条干涸的、流淌过熔岩的河床底部,他发现了几颗“地火炎晶”,其中蕴含着狂暴的火属性能量,同样属性不合,但能量等级很高,也被他收起。

他还找到了一些残破的、明显不属于这个死寂世界的法器碎片,虽然灵性尽失,但其材质不凡,或许日后有用。

就在他专注于搜寻时,忽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浮上心头!

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并非来自哪个具体的方位,而是仿佛……整个废墟世界的“天空”,都在注视着他!

他猛地抬头,碑体那冰冷的“目光”刺向上空那扭曲浑浊的天幕。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在那浑浊的色彩深处,一双毫无感情、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巨大眼睛,一闪而逝!那眼神,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冷漠与探究!

“它……还在!”林羽心中一沉。那个从他苏醒之初就隐约感应到的窥视者,并未离开!而且,似乎对他解决永黯之种的过程,以及他现在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这感觉,比直面永黯之种和那个火焰世界的存在,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碑体表面的光芒彻底内敛,甚至主动吸纳周围的死气覆盖自身,模拟成一块真正的废墟巨石,一动不动。

那被窥视的感觉,缓缓消失了。

但林羽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绝对没有离开。它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什么。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羽意识中充满了紧迫感。

他不再四处搜寻,而是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开始全力消化近期所得,尤其是那块“空冥石”中蕴含的空间灵力。他需要尽快修复碑体,提升实力,并尝试解读那块金属碎片上的星图与符文,找到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囚笼的方法!

混沌碑体表面,细微的裂痕在能量的滋养下,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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