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许大茂都是凌迟。
他坐立难安，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凶狠地瞟向坐在长椅上哄孩子的秦淮茹。秦淮茹还以为他是担心孩子，还好言安慰：“大茂，你别太着急了，坐下来歇会儿，医生不是说就是复查一下嘛，不一定就有事。”
许大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冷哼，别开了脸。他怕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秒钟，就会忍不住当场掐死她。
许母也在一旁絮絮叨叨，求菩萨保佑孙子平安无事。
时间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终于，一个护士拿着几张化验单走了出来：“许大茂家属，结果出来了，医生请你们过去一下。”
许大茂像被电击一样，猛地冲过去，几乎是从护士手里抢过了那几张纸。他的目光如同猎鹰，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几个决定命运的血型字母！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患儿：b型
母亲：A型
父亲：A型
“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铁一般的证据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许大茂只觉得一股狂暴的血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他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和血液沸腾的嘶鸣！
果然！果然如此！！
A型和A型的父母，绝对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这是医学的铁律！这是砸死骆驼的最后一根铁棍！
他之前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自我欺骗、所有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在这一刻被这薄薄一张纸彻底碾得粉碎！连同他作为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也被踩进了泥泞里，反复践踏！
“医生…这…这是什么意思？”许大茂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死死盯着医生，眼神骇人。
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化验单，用专业且平静的语气解释道：“根据血型遗传规律，父母双方都是A型血的话，子女的血型只可能是A型或者o型，绝对不可能是b型或者Ab型。这孩子的血型是b型，所以…”
医生顿了顿，目光在许大茂和秦淮茹之间扫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尴尬，补充了一句：“你们确认一下，这孩子…是你们亲生的吧？”
这句话，如同一点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我操你妈！！！”
许大茂积攒了一天的、不，是积攒了半辈子的怒火、屈辱、绝望和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兽，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整张脸扭曲得完全变了形，涨成了骇人的紫红色，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球突出布满血丝！
他猛地转身，目标直指刚刚抱着孩子走过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秦淮茹！
“秦淮茹！我日你祖宗！！！”
伴随着这声撕裂般的怒吼，许大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秦淮茹的脸上！
这一巴掌，蕴含了他所有的恨意，力道大得惊人！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爆响在医院的走廊里炸开！回荡不休！
秦淮茹根本毫无防备，直接被这狂暴的一巴掌扇得惨叫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向后猛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怀里的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清晰的五指印赫然在目，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剧痛。她捂着脸，抬起头，惊恐万分、难以置信地看着状如疯魔的许大茂，声音都在发抖：“大…大茂？你…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我他妈还想杀了你！！”许大茂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秦淮茹脸上，“贱人！婊子！破鞋！你他妈还有脸问我？！说！这野种的爹到底是谁？！是谁？！！”
这一番动静，立刻引来了走廊里所有人的侧目。护士、病人、家属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许母也吓傻了，先是震惊于儿子突然的爆发，然后听到“野种”两个字，再联想到刚才医生的话，老太太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大哭的孩子，又看看被打的儿媳和发疯的儿子，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秦淮茹被骂得又羞又气又懵，脸上疼，心里慌，周围人的目光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她根本不懂什么血型遗传，只听明白了许大茂在骂孩子是野种。这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下意识地尖声反驳，几乎没过脑子：“许大茂你疯了吗？！你胡说什么！孩子当然是你的！不然还能是谁的？！”
“我的？哈哈哈！我的？！”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串凄厉而疯狂的笑声，他把手里的化验单狠狠摔在秦淮茹脸上，“你他妈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看清楚！我是A型血！你也是A型血！这他妈小杂种是b型血！医生刚说了！A型和A型生不出b型！生不出来！！这他妈是科学！铁证！！”
他猛地凑近秦淮茹，那张扭曲狰狞的脸几乎要贴到秦淮茹的脸上，眼睛里喷射着毁灭的火焰，压低了声音，却更加恐怖：“秦淮茹！你他妈让我当了活王八！让我许大茂替你养野种！你还敢嘴硬？！啊？！”
纸张飘落在地。秦淮茹被打得眼冒金星，根本没看清那纸上写的什么，她也根本不懂什么A型b型。她只知道许大茂在发疯，在污蔑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骂她，还说孩子不是他的。这让她又委屈又愤怒。
“什么A什么b！我不知道！许大茂你就是不想认我们娘俩了是不是？你想找茬是不是？孩子就是你的！就是你许大茂的！”她抱着哭闹的孩子，声音带着哭腔，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掩盖内心的慌乱和一丝隐隐的不安，她确实不知道血型这回事，只觉得许大茂在无理取闹。
“我找茬？！我让你不知道！我让你装糊涂！！”许大茂见她事到如今还嘴硬，还试图欺骗他，那怒火更是烧穿了天灵盖！他再次扬起手，又是一记更加狠戾的耳光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直接把秦淮茹打得跌倒在地，孩子也脱手滚落在一旁，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啊！我的孙子！”许母惊叫一声，赶紧扑过去抱起孩子，心肝肉地叫着，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老太太也哭了起来。
“淮茹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许母哭着问。
秦淮茹趴在地上，两边脸颊都高高肿起，头发散乱，嘴角流血，狼狈不堪。她耳朵里轰鸣声更大，脑子一片混乱，许大茂的话和周围人的议论像针一样扎着她。A型？b型？她好像隐约听人说过血型不一样可能有问题，但具体怎么回事，她真的不懂啊！她只是凭借本能死死咬住一点：孩子就是许大茂的！
“许大茂…你…你混蛋…”她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混蛋？！哈哈哈哈！”许大茂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寒和疯狂的恨意，“我是混蛋！我他妈是天下最大的混蛋！才会被你这种毒妇耍得团团转！才会把你这种破鞋娶回家！还把你带来的野种当成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着地上的秦淮茹，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道：“离婚！秦淮茹！今天！现在！立刻！马上！就去离婚！这活王八！我许大茂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说完，他再也不看地上哭泣的秦淮茹，不看抱着孩子痛哭的母亲，也不看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目光。他猛地转身，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化验单，像一头受伤后彻底疯狂的野兽，跌跌撞撞、却又异常决绝地冲出了医院走廊，冲进了外面已经开始昏暗的夜色里。
“许大茂！许大茂！你不能这样啊！”许母在后面抱着孩子哭喊。
但许大茂头也不回，背影很快消失在医院大门的拐角处。只留下走廊里一片狼藉，孩子的哭声，秦淮茹压抑的哭泣声，许母的哀嚎声，以及围观者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冰冷的绝望和焚天的怒火交织在许大茂的心头，他知道，他和秦淮茹，和这个四合院，甚至和他这失败的人生，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离婚”，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