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的香味，喧闹的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许大茂端着那份明显压了又压、沉甸甸的饭盒，脚步都带着点儿轻飘。秦淮茹那软语温存，崇拜的眼神，像小刷子似的挠在他心尖上，早把清晨那股跗骨之蛆般的阴寒驱散得无影无踪。他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刚扒拉两口油光光的红烧肉，眼角余光就扫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秦淮茹端着个搪瓷缸子，正站在过道上，目光流转，似乎在寻找空位。
许大茂心头那股邪火“腾”地又往上蹿了蹿。他立刻扬起手，幅度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意味，朝秦淮茹招了招。秦淮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脸上却迅速堆起温顺又带着点恰到好处惊喜的笑意，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顺从地坐在许大茂斜对面的条凳上。
“许科长，您吃着呢。”她声音压得又轻又软，像羽毛拂过。
“秦姐，你也吃。”许大茂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食堂里人头攒动，喧嚣震耳，傻柱那魁梧的身影确实不在视线范围内。他胆子更壮了，身体前倾，隔着饭桌，压低嗓子，那股子暧昧和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秦姐，下午…抽个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点…厂里的事，想跟你聊聊。”他故意把“厂里的事”几个字咬得含糊不清，眼神却像带着钩子，赤裸裸地传递着别样的意思。
秦淮茹心口泛起冰冷的鄙夷，面上却绽开受宠若惊的红晕，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清晰又带着点刻意的柔媚：“哎！行，许科长您找我，我肯定去！下午忙完我就过去。”她答得干脆利落，仿佛这是再正经不过的工作安排。
两人都以为这隐秘的邀约被鼎沸的人声和食物的蒸汽完美地掩盖了。却不知，在食堂另一头，靠近油腻腻的后厨门帘处，何雨柱正端着个大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着凉白开。他微眯着眼，像潜伏在草丛里的猛兽，锐利的目光穿透嘈杂的人群，将许大茂那鬼祟的招手、秦淮茹的顺从靠近、两人压低声音的交谈、尤其是许大茂最后那几乎贴上桌面的前倾姿态和秦淮茹毫不迟疑的点头，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他嘴角撇了撇，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仰头把缸子里的水喝干。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正在收拾旁边灶台的马华眼里。小伙子年轻气盛，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浓重的鄙夷，嘴角几乎撇到了耳根。他麻利地擦干净手，几步就蹭到何雨柱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师父，您瞧见没？许大茂那孙子，还有秦寡妇！听说她这几天就没消停，老在您跟前转悠，是不是就因为这才惹得师母跟她吵吵了？”他朝许大茂和秦淮茹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俩凑一块儿，准没憋好屁！师父，要不…咱想法子整整这俩玩意儿？太他妈膈应人了！”
何雨柱放下茶缸，缸底磕在油腻的木头案板上，“咚”的一声轻响。他眼神沉沉，思绪瞬间回到了穿越之初，原主“傻柱”那点可怜巴巴的记忆碎片里，被贾家，被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秦淮茹，如何一点点榨干骨髓的憋屈。这女人，是条缠骨吸髓的毒蛇。至于许大茂？何雨柱鼻腔里哼出一股冷气。这孙子仗着点小聪明爬上了宣传科副科长的位置，骨子里却是个坏得流脓的下作胚子，整日里不是琢磨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就是惦记着裤裆里那点事儿。这种货色，也配当领导？
一股为原主“傻柱”出出恶气，也为自己眼下清净日子扫除障碍的念头，在他心里翻腾起来。他侧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马华。”
“师父？”马华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灼灼。
“你办这事儿，还欠点火候。”何雨柱的目光越过马华，落在不远处那个正偷偷摸摸往自己围裙兜里塞半截香肠的胖子身上。胖子身形圆润，眼神活络，透着一股子市井的精明和见风使舵的机灵劲儿。他抬了抬下巴：“去，把胖子给我叫过来。”
马华瞬间明白了师父的用意，胖子这人，眼尖嘴快，腿脚麻利，最关键的是，够油滑，够机灵，不易引起怀疑。他用力一点头：“明白，师父！”转身就朝胖子走去，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胖子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先是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围裙兜，随即脸上堆起兴奋又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拍着胸脯：“没问题！柱哥和马华兄弟瞧得起我，这事儿包我身上！保管让那许孙子现出原形！”他搓着手，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燥意，透过宣传科办公室窗户上积着灰尘的玻璃，在许大茂那张刷了清漆的办公桌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办公室里就他一人，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办事了。他坐立不安，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耳朵却像雷达似的捕捉着走廊里每一个细微的脚步声。每一次临近又远去的脚步，都让他的心跟着忽悠一下。
终于，一阵熟悉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接着是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进来！”许大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期待。
门被轻轻推开，秦淮茹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反手关上了门。她脸上依旧挂着那温顺的笑容，眼神却飞快地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办公室：“许科长，您找我？”
许大茂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随即又被一股灼热的邪火填满。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自认为迷人实则油腻的笑容，绕过办公桌就想凑过去：“秦姐，你可来了！快坐快坐！”他伸手就想拉秦淮茹的手腕。
秦淮茹却像泥鳅一样，灵巧地侧身一让，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许科长，您说厂里的事儿？是广播稿哪里需要修改，还是下周的宣传栏内容要调整？”她一边说，一边顺势在离办公桌几步远的访客木椅上坐下，位置选得恰到好处，既不远也不近。
许大茂的手抓了个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暗骂这娘们儿装什么正经。但他也明白，在这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厂部办公楼里，窗户都没拉严实，万一被人撞见拉拉扯扯，麻烦就大了。他强压下心头的燥热，也坐回自己的皮转椅上，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正经一些：“啊…咳咳，是，是有点工作上的想法，想跟秦姐你…交流交流。”他开始搜肠刮肚地扯些宣传工作的套话，什么“提高思想站位”、“加强群众凝聚力”、“丰富宣传形式”……目光却像黏在了秦淮茹身上，在她白皙的脖颈和起伏的胸口处贪婪地流连。
秦淮茹垂着眼，安静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嘴里应着“嗯”、“许科长考虑得是”、“您说得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却冷笑连连，许大茂这点水平，肚子里那点墨水，她门儿清，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这假模假式、枯燥乏味的“工作交流”持续了将近一刻钟。许大茂说得口干舌燥，秦淮茹听得心不在焉。办公室外走廊里，两个身影贴着墙壁的阴影处，像壁虎一样安静。马华和胖子互相使了个眼色，都是一脸的失望和无聊。
“妈的，这孙子在办公室里倒挺能装人！”胖子用气声骂道，踮起脚，透过门上方一小块模糊的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里面两个人影隔得老远，规规矩矩坐着说话。
马华皱着眉，也觉得没劲：“白跟了？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出什么‘实事’来。要不…撤？”他有点打退堂鼓了。
胖子刚想点头，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赶紧缩回墙角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