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生日当天，无人的蛋糕
林未晚是被手机日历的提醒音惊醒的。
睁开眼时，晨光刚漫过窗帘缝隙，在枕头上投下一小片浅金色。她伸手摸过手机，屏幕上“10月16日”的日期旁，躺着一行小字——“今天是你的生日”。指尖顿了顿，她才后知后觉想起，原来又到这一天了。
以前在南方小城，生日从来不是需要日历提醒的日子。顾时砚总会提前半个月就开始“旁敲侧击”，一会儿问她“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蛋糕口味”，一会儿又拿着手机让她选“喜欢的餐厅风格”，连生日礼物都要拆分成“早鸟惊喜”“当天礼物”“睡前彩蛋”三份，把一整天都填得满满当当。去年今日，他还在她家楼下的梧桐树下，抱着一个巨大的草莓蛋糕等她，蛋糕上用奶油写着“未晚小朋友，又长大一岁啦”，连蜡烛都是她最爱的星星形状。
可现在，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纹路，忽然想起昨天张萌加班时随口提的一句“明天要去给我姐买生日礼物，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未完成的客户方案，只笑着摇了摇头，完全没想起自己的生日。
起床洗漱时，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最近为了赶项目进度，她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挤牙膏时，指尖碰到了洗漱台角落的空罐子，那是顾时砚以前给她买的薄荷味牙膏，她说过喜欢这个清清凉凉的味道，他便再没换过别的牌子。直到搬家时，她下意识把空罐子塞进了行李箱，如今摆在这儿，倒像个沉默的纪念。
出门前，她在衣柜前站了很久。以前生日，顾时砚总会提前帮她挑好衣服，要么是温柔的浅杏色连衣裙，要么是她喜欢的牛仔外套配白色卫衣，说“生日要穿得让自己开心”。现在衣柜里挂满了通勤穿的西装和衬衫，她翻了半天，才找出一件浅粉色的针织衫——还是去年顾时砚送她的生日礼物，标签都没拆，一直压在衣柜最底层。
走到公司楼下，早餐店的老板娘笑着问她“今天怎么换风格啦？以前不都穿得很正式吗？”，林未晚愣了愣，才笑着说“今天有点不一样”。买了常吃的豆浆和包子，她捧着热乎的早餐往写字楼走，迎面碰到抱着文件的实习生小张，对方笑着说了句“林姐早”，却没提任何关于生日的话。她忽然意识到，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她自己，大概没人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上午的工作依旧忙碌，客户的修改意见一条接一条发过来，主管又临时加了个项目沟通会，林未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直到中午休息，张萌拿着外卖跑过来跟她分享“这家的酸菜鱼超好吃”，她才想起，好像该给自己买点什么纪念一下生日。
“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她跟张萌说了一句，便拿着手机走出了公司。写字楼附近有家连锁蛋糕店，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蛋糕，有草莓奶油的、巧克力慕斯的、抹茶红豆的——全是她以前喜欢的口味。店员笑着迎上来：“您好，请问需要什么？今天有新款的栗子蛋糕，很受欢迎哦。”
林未晚的目光停在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上，蛋糕上插着一根银色的蜡烛，和去年顾时砚送她的那一个很像。她指了指那个蛋糕：“麻烦给我这个，谢谢。”店员包装蛋糕时，笑着问她：“是给小朋友买的吗？这个尺寸刚好一人份。”林未晚愣了愣，轻声说：“是给我自己买的，今天我生日。”
店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说：“那祝您生日快乐！我再给您加个小爱心饼干吧，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拿着包装好的蛋糕走出店门，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可她心里却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以前买蛋糕，顾时砚总会让店员多放一把叉子，说“我要跟你一起吃”，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连多余的叉子都不需要。
下午的工作依旧紧凑，蛋糕被她放在工位的抽屉里，直到下班都没打开。张萌约她去吃晚饭，说“新开的那家火锅超有名，我们去尝尝？”，林未晚想了想，还是婉拒了：“不了，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她怕在热闹的火锅店里，会忍不住想起以前生日时，顾时砚陪她吃火锅的场景——他总会把煮好的虾滑和肥牛先夹到她碗里，还会帮她调她最爱的麻酱蘸料。
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了。打开灯，屋子里依旧冷清，只有冰箱上贴着的便签纸是唯一的亮色——那是张萌上周来玩时写的“记得按时吃饭”。她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拆开包装，点燃那根银色的蜡烛。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跳动，映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孤单。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闭眼许愿，只是静静地看着烛光，心里空荡荡的。以前生日，顾时砚总会让她许三个愿望，一个说出来，一个写在纸条上他帮她保管，一个藏在心里。去年她许的愿望是“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可现在，那个愿望早就像泡沫一样碎了。
吹灭蜡烛，她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草莓的酸甜和奶油的香甜在嘴里散开，可她却尝不出以前的味道——以前吃蛋糕时，顾时砚总会在她旁边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还会帮她擦掉嘴角沾到的奶油，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连分享的人都没有。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未晚啊，今天你生日，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买蛋糕？”妈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切，林未晚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说：“妈，我吃了，还买了蛋糕，可好吃了。您放心吧，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挂了电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蛋糕上，晕开一小片奶油。她想起以前生日，妈妈总会给她煮一碗长寿面，顾时砚则会在旁边陪着，说“阿姨煮的面最好吃，我也要蹭一碗”。现在妈妈不在身边，顾时砚也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对着一个无人分享的蛋糕，独自庆祝生日。
吃完蛋糕，她把包装盒和叉子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到阳台。夜色渐浓，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一片星星海。她想起以前生日的晚上，顾时砚会带她去江边散步，吹着江风，听着音乐，他会牵着她的手，说“未晚，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那时候她以为，这样的承诺会永远算数，可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一切就都变了。
回到客厅，她把茶几收拾干净，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处理白天没完成的工作。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带着几分平静。她知道，没有顾时砚的生日，虽然孤单，却也不是过不下去。以后还会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子，她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温暖，自己给自己庆祝，自己给自己勇气。
只是，当她关掉电脑准备睡觉时，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里那个熟悉的头像。头像依旧是那片落日剪影，个性签名也没变。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开对话框，只是在心里默默说：“顾时砚，今天我生日。我好像，还是有点想你。”
说完，她关掉手机屏幕，把脸埋进枕头里。黑暗中，眼泪又一次浸湿了枕套——那个无人分享的蛋糕，那些没说出口的思念，都成了她生日夜里独有的秘密，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敢轻易触碰，却也无法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