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深夜改图，电脑里的旧文件（未删）
林未晚在工位前坐下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写字楼里的灯光逐盏熄灭，唯有设计部的区域还亮着两排暖白的顶灯，将桌面上摊开的补充说明初稿照得格外清晰。她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指尖划过键盘上还带着余温的按键，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至晚上九点十七分。
邮箱里顾时砚发来的数据模型躺在未读列表顶端，像一颗裹着糖衣的石子，她碰了又碰，终究没敢点开隐藏文件夹里的草图。下午在会议室里他那句“只是觉得数据模型好用”还萦绕在耳边，刻意的疏离像一层薄冰，她怕自己再往前一步，连仅存的同事关系都会碎裂。
鼠标指针停在“测算表.xls”的图标上，林未晚深吸一口气，终于双击打开文件。表格加载的瞬间，熟悉的格式让她鼻尖一酸——表头用的是五年前他们一起设计的蓝橙配色，行高列宽分毫不差，连隐藏的备注栏里，都还留着当年她随手标注的“老人通行宽度需≥1.2米”。这些细节，她自己都快忘了，顾时砚却原封不动地保存到现在。
“嗡——”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一下，是闺蜜苏晓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我刚路过你们楼下，要不要给你带杯热饮？”林未晚回复“不用啦，改完这部分就走”，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这次是工作群的提示，顾时砚发了条新消息：“明日上午十点需向甲方提交补充说明，相关负责人今晚务必完成初稿核对。”
没有@任何人，却精准地戳中了林未晚紧绷的神经。她快速浏览测算表，发现其中一组关于弧形动线的受力分析数据需要补充图表支撑。打开cAd软件时，她习惯性地点击“插入-常用块”，弹出的对话框里突然跳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称——“纺织厂动线模块.dwg”。
林未晚的手指顿在键盘上，心脏猛地缩了一下。这个模块是当年他们在纺织厂实习时，顾时砚为了提高画图效率专门做的，里面不仅包含了各种弧形、直角的动线模板，还藏着他们当时画废的几十版草图。她记得自己离职时，特意删除了电脑里所有相关文件，怎么会出现在公司的cAd模板库里？
带着满心疑惑，她双击点开模块。图纸加载完成的瞬间，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绘图区中央是和现在文创园项目几乎一致的弧形动线，旁边附着密密麻麻的标注：“未晚建议增加防滑条”“此处需预留轮椅通道”“灯光角度应与动线弧度匹配”。每一条标注后面，都跟着一个小小的“G”，是顾时砚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最下方的图层管理器里，还藏着一个名为“备份”的隐藏图层。林未晚点开图层前面的小加号，弹出的子图层让她瞬间红了眼眶——“未晚手绘版V1”“未晚手绘版V2”“最终确定版（未晚喜欢的弧度）”。她点开其中一个手绘版图纸，线条歪歪扭扭，明显是用鼠标一笔一划描出来的，右上角还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今天未晚说阳光很好，适合画图。”
日期显示是五年前的六月十二日，那天是她的生日，顾时砚特意提前下班买了蛋糕，两人在临时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改方案，直到深夜。她以为这些琐碎的记忆早就被时间冲淡，没想到都被顾时砚小心翼翼地藏在图纸里。
“咔哒”，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未晚赶紧关掉隐藏图层，慌乱地切换到工作界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的工位旁，熟悉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顾时砚。
“初稿核对得怎么样了？”顾时砚的声音比白天柔和了些，没有了会议室里的严肃。林未晚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大部分已经完成了，还差一组受力分析的图表。”
顾时砚俯身看向屏幕，目光落在cAd界面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用‘纺织厂动线模块’里的受力模板吧，比新建图表更省时。”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右上角的模块名称，“里面的参数都是经过实际验证的，甲方那边更容易认可。”
林未晚点点头，重新点开模块，却在选择模板时犹豫了。顾时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越过她的肩膀，在键盘上轻轻敲了几下，调出了那个隐藏的“备份”图层：“用这个手绘版改吧，里面的受力分析更详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这个版本的弧度，和现在项目的契合度最高。”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未晚的脸颊瞬间发烫，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的靠近。顾时砚的手僵在半空中，几秒后缓缓收回，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你尽快改，改完发我邮箱，我再核对一遍。”
“好。”林未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脚步声再次响起，顾时砚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林未晚说：“办公室冰箱里有牛奶，加热一下再喝，别熬太晚。”
话音落下，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未晚才敢抬起头，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眼眶又开始发热。她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放着一盒未开封的牛奶，是她以前常喝的牌子，保质期还有一个月，显然是刚买不久。
加热牛奶时，微波炉的灯光亮起，映在林未晚的脸上，她想起五年前的夜晚，顾时砚也是这样，在她熬夜改图时，悄悄热好牛奶放在她的桌上。那时他们不用刻意保持距离，不用在细节里寻找彼此还惦记的证据，不用在“同事”的身份里小心翼翼地隐藏心事。
回到工位，林未晚重新专注于图纸。用顾时砚推荐的手绘版模板改图果然顺利很多，那些熟悉的参数和标注，仿佛让她回到了五年前和顾时砚一起加班的夜晚。凌晨一点，她终于完成了图表补充，将初稿发送到顾时砚的邮箱，附带了一句简短的说明：“顾总监，补充说明初稿已发送，请查收。”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刚关掉cAd软件，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消息提示，是顾时砚的邮件回复：“已收到，部分细节需调整，我已标注在附件中，你查看后若有疑问，可随时联系我。”
附件是修改后的补充说明，林未晚点开文件，发现顾时砚不仅标注了需要调整的地方，还在末尾加了一段关于弧形动线设计理念的阐述，其中写道：“该弧形动线半径2.8米，既符合人体工程学舒适通行距离，又能串联起展区核心区域，形成情感共鸣的参观体验，参考自五年前纺织厂项目的成功经验。”
没有提她的名字，却处处都是她的影子。林未晚看着那段文字，手指轻轻划过屏幕，突然想起之前在隐藏文件夹里看到的那张草图，上面写着“未晚说这个弧度很温柔，像春天的风”。原来他不仅记得，还把她的想法写进了正式的方案里，以一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这个设计的由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顾时砚打来的。林未晚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顾总监，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顾时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深夜特有的慵懒，“就是提醒你，明天提交前再检查一遍图表数据，别出错。还有，路上注意安全，太晚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顾总监。”林未晚的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时砚突然说：“未晚，那个cAd模块……是我特意留在公司模板库里的。”
林未晚的心猛地一跳，握紧了手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当年删除了所有文件，”顾时砚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所以我把这些模板存了下来，想着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没想到真的遇到了相似的项目，也没想到……你会回来。”
“顾时砚，你……”林未晚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早点回家吧，”顾时砚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语气恢复了平静，“明天还要见甲方。”
电话挂断后，林未晚坐在工位上，久久没有起身。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写字楼里只剩下她这一盏灯，映着屏幕上还没关掉的邮件。她打开cAd软件，重新点开那个“纺织厂动线模块”，一个一个地查看里面的子图层，像是在翻阅一本尘封的日记。
最后，她在“最终确定版”图纸的角落发现了一行新的标注，日期是她回到公司的那天，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欢迎回来，未晚。”
字迹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林未晚看着那句话，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终于明白，顾时砚不是不记得，而是把所有的思念和惦记，都藏在了那些别人看不见的细节里——藏在数据模型里，藏在cAd模板里，藏在方案的标注里，藏在深夜的牛奶和电话里。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还要用“同事”的身份筑起一道墙？林未晚擦干眼泪，关掉电脑，拿起桌上的牛奶盒。走廊里的灯光昏黄，她走着走着，突然想起白天在会议室里，顾时砚指尖摩挲图纸的样子，想起他说“这个弧形确实很温柔”时的语气，想起他邮件里凌晨两点发送的附件。
或许，他也和她一样，在回忆里挣扎，在现实里犹豫。林未晚握紧牛奶盒，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五年前那个深夜，顾时砚递来的那杯热牛奶，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走出写字楼，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林未晚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很少，却很亮。她不知道自己和顾时砚的故事还会怎样发展，也不知道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情愫能否开花结果，但她知道，那些未被删除的旧文件，那些似曾相识的细节，都是他们之间没有断的线，只要这根线还在，就还有希望。
回到家，林未晚把补充说明初稿打印出来，放在床头。睡前，她又看了一眼顾时砚发来的邮件，附件里的隐藏文件夹还在，里面的草图一张都没少。她点开那张画着小太阳的图纸，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原来，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会被时间冲淡，只会在岁月里，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