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发出细微的“笃、笃”声。
她像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目光在沈烽强撑的凶狠和林杰故作镇定的冰冷之间来回打量，将他们脸上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尴尬和窘迫尽收眼底。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天真。
她缓缓坐直身体，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餐厅里那勉强维持的平静炸得粉碎：
“哦？” 她歪了歪头，黑眸里闪烁着纯粹的、恶作剧的光芒，“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啊？一个说好得很，一个立刻附和……还叫上全名了？”
她故意模仿林杰刚才的语气，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带着赤裸裸的挑衅，“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好事？” 她刻意停顿，满意地看着两人瞬间煞白的脸色，随即用一种轻松得如同点单般的口吻补上了最后一击，“要不要我让妹妹调一下昨晚别墅的监控，帮你们回忆回忆？”
“随时可以，姐姐。” 一直沉默垂头、像个精致人偶般的妹妹立刻乖巧地应声，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非人的空灵。
她终于抬起了头，黑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向沈烽和林杰，那张与江妍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
“不用！”
“不需要！”
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带着惊怒的吼声炸开。
沈烽和林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沉重的实木椅腿与光滑的地砖摩擦，发出刺耳欲聋的锐响。
两人站得笔直，身体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脸上是混合着震惊、羞耻和被窥破秘密的狂怒。
慌乱中，沈烽和林杰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对上了。
不再是之前的飘忽或闪避，而是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在那短暂的、充满了混乱和难以置信的一瞬间，一种诡异的、来自昨夜被强行植入的默契竟然不合时宜地涌现出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用一种斩钉截铁、急于撇清的、甚至有些狼狈的语气，异口同声地对着江妍吼道：
“妍妍\/江妍！这是你的错觉！”
“我和他关系不好！”
“一点也不好！”
喊完，两人都愣住了，似乎被自己这过于同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惊到了，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像是吞了苍蝇般别扭地迅速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对方一眼都难以忍受。
“噗——哈哈哈哈哈哈！”
江妍再也忍不住了，她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爆发出一阵极其张扬、酣畅淋漓的大笑。
那笑声清脆又带着一丝狂气，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冲击着沈烽和林杰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手指指着两个狼狈不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沈烽！林杰！” 她一边笑一边喘着气，“你们俩……你们俩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就凭你们这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的蠢样子？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颤，黑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像一朵在风暴中心肆意绽放的、充满恶意的花。
她身侧的妹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黑色的瞳孔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程序化的愉悦数据流。
江妍笑得肩膀轻颤，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黑眸里闪烁着恶劣的光芒。
她歪着头，视线在沈烽和林杰之间来回扫视，红唇微启，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足以让两人血液凝固的嘲讽：“沈总，林总的滋味怎么样啊？”
沈烽瞳孔骤缩，脸色瞬间铁青，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林杰则猛地僵住，眼眸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耳根迅速烧红，连带着脖颈上那抹暧昧的痕迹都显得更加刺眼。
江妍笑意更深，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故作回忆状，声音甜腻又恶劣：“还有林杰，你昨天晚上在他身下叫的挺好听的啊。”
“江妍！”
林杰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带着一丝罕见的失控，向来冷静的语调罕见地绷紧。
站在江妍身侧的妹妹脸颊微微泛红，黑色瞳孔闪了闪。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林杰哥哥才是在上面的那个！——但她没有江妍的指令，最终只是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的蕾丝边，像个被禁言的娃娃。
沈烽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猛地拍桌，餐桌剧烈震动，碗碟叮当作响。
他死死盯着江妍，声音低沉危险：“江妍，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妹妹又解锁了什么新能力？！”
江妍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黑眸微眯，红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字：“定。”
瞬间，沈烽和林杰的身体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被强制静止，只剩下两双眼睛还能勉强转动，死死盯着江妍，愤怒和羞耻在瞳孔里翻涌。
江妍慢悠悠地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歪着头，故作无辜地摊手：“笑死，沈总你可真能幻想，妹妹的能力一旦有了新突破，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她顿了顿，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昨天晚上……我只是被你们俩动静吵醒，好奇了一下而已，谁知道呐……”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两人被定身状态下仍然能清晰传达的羞愤欲死的眼神，随即又笑眯眯地摆摆手：“哎呀哎呀，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不然沈总的小……男朋友又要委屈的哭了。”说完，她轻快地转身，黑色裙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妹妹默默跟上，依旧低垂着头，像个安静的影子。
“咔哒。”
江妍的房门轻轻关上。
同一瞬间，定身解除。
沈烽和林杰的身体猛地一松，呼吸重新恢复，但空气却比之前更加凝滞。
餐厅里的空气仍带着未散的尴尬，但某种微妙的氛围在沉默中悄然发酵。
沈烽缓了缓呼吸，突然迈步走到林杰身边，抬手替他整理松散的衬衫领子，指尖不经意蹭过脖颈上那抹暧昧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嗓音低沉：“啧，你怎么没遮好？”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昨天晚上你叫的太大声了。”
林杰微微偏头，任由沈烽的动作，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恼，声音却依旧冷静，只是尾音略微不稳：“……谁让你动的那么厉害。”他抿了抿唇，低声补充，“我衣服没有遮领子的……我又不知道我们两个……”
沈烽低笑一声，指腹轻轻蹭过林杰的领口，确认遮严实了才收回手，随后直接拉开椅子坐在林杰身边，毫不客气地叉起他盘子里剩下的煎蛋，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妍妍现在发现了，你说咋办？”
林杰沉默了一瞬，视线落在楼梯口，江妍刚刚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知道。”他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不过妍妍她好像并不排斥？”
沈烽咀嚼的动作顿住，愣了下，随即回想起江妍刚刚那副看戏般的恶劣笑容，甚至带着某种……纵容的意味。
他咽下食物，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像是吃了颗定心剂。
他转头看向林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微抿的唇上，喉结滚动了下，嗓音低哑：“……那什么，林杰。”他顿了顿，难得有些词穷，最终只是直白地咕哝了一句，“……你那嘴挺好亲的。”
林杰脸色瞬间涨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餐巾，身体下意识往后倾，似乎想拉开距离，但沈烽已经俯身逼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餐厅里只剩下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和逐渐紊乱的呼吸，时不时传来几声暧昧的“宝贝”和林杰那无法克制的轻微的娇喘声。
两个小时后，餐厅里残留的暧昧气息还未完全散去。
江妍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沈烽和林杰之间那种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催生出的、黏糊糊的亲密感，已在无声的消化中沉淀成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感情。
沈烽和林杰并排坐在客厅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上，身体之间隔着一小段刻意留出的空隙。
沈烽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却遮不住他眉宇间那点挥之不去的困惑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刚才那场失控的懊恼。
林杰则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眸低垂，盯着脚下昂贵的手工羊毛地毯纹路，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奥的分子结构。
他的脸色恢复了惯常的苍白和冰冷，只是耳根处那点未褪尽的红晕，泄露了方才并非全然平静。
两人都默契地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争吵更令人窒息的、名为事后的难堪。
江妍慢慢走下楼梯，黑色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缓慢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她走到客厅，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两个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男人，红唇勾起一个恶劣又促狭的弧度，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哟，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