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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台,金波阁。

喧嚣靡丽的丝竹管弦仿佛被隔绝在厚实的沉香木门之外。雅阁内灯影幽微,暖炉融融,却驱不散弥漫其中的沉凝与寒意。宋麟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青瓷杯沿,杯中琥珀色的佳酿晃动着幽光,映不出他眼底翻涌的晦暗波澜。

自大婚之后,他再未踏足此地。每日心心念念的,唯有尽快结束刑部冗务,飞马回府,守在那个让他心魂牵系的人身边。旁人的嬉笑调侃,什么“望妻奴”、“惧内世子”,他听在耳中,只当是清风拂面,心底反倒生出一丝隐秘的自豪与满足——他就是要让全长安、全天下都知道,莫锦瑟是他的妻子,是他此间唯一的挚爱,是他用尽心力、九死一生才护在怀中的稀世珍宝!无可替代!

然而此刻,那视若生命的光芒,仿佛被一层无形而厚重的阴霾笼罩。窦令仪房中,莫锦瑟那纯粹得近乎炽烈的喜悦,她对那个未出世小生命的温柔触碰和真切期盼,如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在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敏感的地方!

为什么?

为何面对他提出的“孩子”,她会恐惧得浑身僵硬,眼中只剩一片茫然的恐惧?而面对窦令仪腹中的胎儿,她却能笑得如此开怀、如此憧憬?

她喜欢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的抗拒,只针对他宋麟!只针对他们共同的孩子!

这个认知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理智!宋麟猛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紫檀桌面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杯中美酒溅出几滴,落在光亮的桌面,如同凝固的血泪。

就在这时,厚重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带着夜间的凉气。

莫云从摇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湘妃竹折扇,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踱了进来,斜倚在门框上,对着宋麟挑眉道:“哟,咱们世子爷今天可是稀客啊!锦瑟妹妹暂别王府,倒给了你这苦大仇深的‘望妻奴’一个喘息之机,出来偷喝几杯了?”话虽调侃,那双桃花眼里却闪烁着几分探究的精光。

宋麟头也没抬,只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语带讥讽:“莫家上下,数你莫状元郎最有闲情逸致!夜深至此,还跑到这浮华之地……品评花酒?”

莫云从毫不在意他的冷脸,施施然走到桌旁,一伸手便从宋麟手边的红泥小火炉上提溜起温着的酒壶,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澄澈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摇曳生辉。他举杯仰头,喉结滚动,一杯温酒尽数入喉,闭眼回味片刻,咂咂嘴道:“啧,到底是朱雀台的独一份儿,这‘琥珀光’,十年窖藏的雪水头酿,入喉清冽回甘悠长……好酒!”

宋麟一把夺回酒壶,没好气地道:“滚!想喝自己下去买!休想占我便宜!”他烦躁地又给自己倒满一杯。

莫云从也不生气,顺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哗”一声展开折扇,慢悠悠地扇着,狭长的眼睛如同狐狸般眯起:“方才在将军府,看你在饭桌上一杯接一杯,眼神可就没离开过锦瑟那小脸,恨不得把她看出个花儿来。怎么?小夫妻闹别扭了?”他观察着宋麟眉宇间愈加深沉的郁色,故作不解地摇头,“不像啊,我看锦瑟丫头高兴得很,又是给娘夹菜,又是细问娘身子如何需注意什么的……啧,哪像吵架?”

“高兴?!”宋麟像被踩了尾巴的猛兽,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如同刀割,反而刺激得他眼底赤红更甚,“她当然高兴!窦姨有孕,她恨不得高兴地蹦起来!恨不得那孩子现在就出生,她抱在怀里哄着!”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怼:“可我的心呢?!我这颗心!有时候真想……真想剖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有没有一点点的……为我考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酒气和被辜负的痛楚。

莫云从手中的折扇停顿了一瞬。他看着宋麟脸上那几乎掩饰不住的受伤与深重的疑惑,以及潜藏在暴戾质问下的……巨大的不安。平日里插科打诨的神色淡去,他正了正身子,语气也正经了几分:“看来……你这心里是真有事堵住了?而且是问不出口的事?啧,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宋麟啊!堂堂刑部侍郎,长安城里翻云覆雨的世子爷,居然也有为情所困、连话都不敢问明白的一天?”他意有所指,“是不是想问锦瑟什么,她又死活不肯答你?”

宋麟被他点破心事,眼神更加阴鸷,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辛辣的酒气直冲头顶,却也冲开了些许压抑的闸门。他盯着晃动的烛火,声音低沉嘶哑:“问?我倒是想问!她若肯点头应我一句……哪怕骗我一句……”他苦笑一声,充斥着无边的挫败,“可她肯开口说吗?哪怕一个字?!”

看着好兄弟这般模样,莫云从眼珠转了转,收起折扇往手心一拍,凑近了些,脸上堆起几分“热心肠”的笑容:“说说呗?哥哥我走南闯北,旁的本事没有,这解人心结、出主意嘛……倒是不差!尤其是……男女间这点事儿?”他刻意拖长了尾音。

宋麟抬起布满红丝的桃花眼,深深看了莫云从一眼。他知道莫云从这家伙贯爱探听八卦,还总爱隔岸观火看热闹。但事关锦瑟,这个看似风流不羁的莫老三,从未含糊过,对妹妹的维护之心,与自己一般无二。

犹豫只在瞬息之间。沉重的压力和那份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困惑,让他此刻急需一个出口。他闭了闭眼,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再睁开时,眼底是深沉的疲惫与无处可诉的挣扎。他将那个月夜亲密后的私语、锦瑟那如同被惊惧冻结的瞬间、以及今日在将军府所见她那截然相反的巨大欢欣,一股脑地倾倒给了莫云从。

“……你说,她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惧怕做母亲!那她怕的是什么?!她这般抗拒与我的……骨血……”宋麟的声音艰涩无比,最后几个字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份害怕被证实的恐惧,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她是……不愿意跟我……要孩子?”

这话问出,连一向口若悬河、鬼点子多的莫云从都彻底哑火了。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莫云从脸上的戏谑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迷茫。他摩挲着下巴,眉头拧成了死结。宋麟的分析……该死的精准!

是了!锦瑟今日对窦姨怀孕那发自内心的、如同暖阳般的喜悦,做不得假!她对那个即将降生的新生命是那样期盼!这绝非一个厌恶孩子或惧怕责任之人的表现!

那么矛盾点只在于:为何当宋麟提出要他们的孩子时,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如此……恐惧?这不是简单的“不适应”或“没准备好”能解释的!这中间一定横亘着某种……深沉的、甚至是锦瑟自己都难以启齿的巨大障碍!

可那障碍是什么?连他这个素来了解妹妹、在情场堪称八面玲珑的三哥,此刻也毫无头绪!完全想不通!

“这……”莫云从张了张嘴,竟发觉自己一时词穷,哑然地看向兀自灌酒、神色痛楚的宋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与莫云从茫然无措之际,雅阁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一袭竹月色简素长衫的二哥莫瑾瑜出现在门口。他身上带着冬夜的寒气,神情却沉静如水,目光在房内神色各异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宋麟手中的酒杯上。他嘴角似乎牵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径直走了进来,如同回自己家般自然,反手带上了门。

“果然在这里。”莫瑾瑜的声音清朗温和,打破了僵持。

他走到桌边,动作和莫云从如出一辙——直接伸手拿起宋麟面前那半温的酒壶。壶身微沉,显然快空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所剩不多的“琥珀光”,举杯轻嗅,随即也仰头饮尽。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医者特有的克制与从容。

“嗯,确是好酒。火候、窖藏都到了位,难怪叫朱雀台独一份。”莫瑾瑜放下酒杯,语气平静地评价道,仿佛只是来品酒闲聊。

宋麟此刻心绪烦乱如麻,也懒得去抢那个空酒壶,只烦躁地瞥了他一眼:“你俩是不是有病?要品酒下大堂喝去!别在这儿烦我!”

莫瑾瑜对他的驱逐置若罔闻,目光转而锁定了宋麟那张因酒气和心焦而显得格外憔悴的面容,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收起,脸色渐渐凝沉了下来。

“宋麟,”莫瑾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方才在将军府,锦瑟来找过我。”

这话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宋麟灌酒的动作猛地顿住!酒液停在唇边,他抬起因酒精而泛红、却藏着深沉疲惫的眼眸,不解地看向莫瑾瑜。

莫瑾瑜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清晰地,如同宣判般说道:

“她来找我,要一样东西。”莫瑾瑜停顿了一瞬,似乎要确认宋麟接收到了这个消息的沉重,“她想要——避、子、汤、药。”

“嘭——!”

碎裂声骤然炸响!

宋麟手中的青瓷酒杯,竟被他五根修长的手指生生捏爆!锋利的碎片瞬间刺入指腹,鲜血混合着冰凉的酒液滴落在深色的衣袍上,晕开点点暗红。他恍若未觉,只是那双染血的桃花眼,死死盯着莫瑾瑜!瞳孔深处,是翻江倒海的暴怒、是不敢置信,还有……一种如同坠入冰窟、被彻底否定的绝望!

她竟然……真的在暗中筹划,要断绝他们孕育后代的一切可能!

那避子汤药,是明证!是赤裸裸的拒绝!指向那最令他恐惧的念头——她根本不愿!不愿与他有血脉延续!

巨大的愤怒和刺骨的冰凉轮番撕裂着宋麟的心脏,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如弓弦,几乎要失控爆发!

“你先别急着动怒!”莫瑾瑜的声音猛然拔高,如同冷静的磐石,带着医者的沉毅与兄长的威严,试图压住宋麟濒临爆发的戾气,“我没给她!”

这话如同一盆微温的水,让宋麟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震。暴戾的杀气稍稍凝滞,但眼中的血色和痛苦却更深。

莫瑾瑜看着他指间的伤口和血迹,微微蹙眉,却没有立刻去处理,而是继续沉声道:“但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在跟我说这件事时……哭了。哭得很伤心,很绝望,全然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坚强冷静的锦瑟。”他回忆起书房里妹妹泪流满面的脆弱模样,语气中带着深重的忧虑,“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怕’,反复说‘我怕’。我问她怕什么?是不是怕生育之苦?怕自己承担不了母亲之责?她都摇着头否认了。”

莫瑾瑜直视着宋麟那几乎要被痛苦和愤怒淹没的眼睛,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规劝:“宋麟,锦瑟是藏了心事的。很大的心事。而且……她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想独自承担和逃避。我让她冷静想想,然后必须把心底所有的想法——无论是什么——坦诚地告诉你!因为这件事,只能你们自己解决!”

“怕……她怕什么?”宋麟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沫。得知她没拿到药,那噬心的愤怒被巨大的心疼和更深的疑虑取代。她哭?那般的伤心绝望?

莫瑾瑜轻轻摇头,眼神清明而锐利:“她不肯说。只是哭。但我行医多年,见惯人心百态,并非毫无头绪。”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他的观察与推断,“她幼时眼疾源于母体中毒难产,这一点你深知。如今她眼疾因‘烛九阴’得以复明,但此药效力只有三年。她……或许在心底深处,从未真正摆脱过那份根植于血缘的恐惧烙印。”

莫瑾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雅阁的墙壁,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她怕什么?怕‘烛九阴’的药力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可知的后患?怕那份源于母亲血脉的……毒……会不会也潜藏在她体内?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孩子?”

他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宋麟脑中轰然炸响!

“烛九阴”……血脉……残缺……

宋麟浑身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原本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双眼骤然睁大!仿佛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那纠缠他一月之久、如同梦魇般的谜题根源!

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他怎么会忽略?!

自从莫锦瑟因“烛九阴”复明,那清亮灵动、仿佛盛满星辰的双眸重新亮起,他便渐渐沉浸在对她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守护之中,几乎要将那段黑暗的岁月和被命运诅咒的阴影彻底遗忘!他开始习惯她不再需要依靠别人的模样,忘记了她身体里那份来自母体难产阴影的沉重烙印!

那一夜,当他情动深处,满怀期待地提出他们共同的血脉延续,他满心想着的是拥有一个融合了两人骨血的小小生命!那份狂喜让他忽略了锦瑟的感受,忽略了在她“复明”的光彩之下,那份深埋心底的、源于血源诅咒的、对残缺和失去的恐惧风暴!

她根本不是在拒绝他!她是在恐惧!恐惧那未知的命运诅咒可能会随着她的血脉传递下去!恐惧他们满怀期待的孩子,会因她的“血脉不净”而带着无法弥补的缺憾降临人世!更恐惧……当那预想中最坏的结果一旦降临,他会如何看待她?是否会收回那份她视若生命的爱恋?!

她是怕!怕失去他!怕那份纯粹的爱,因一个可能不完美的孩子而蒙上尘埃、甚至……彻底崩塌!

“是了……她怕生下一个……残缺的孩子……怕我会因此……怪她?……弃她?”宋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心疼与懊悔!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嵌入掌心的玻璃碎片又深了几分,鲜血涌出更急!他却浑然不觉!

傻锦瑟!笨锦瑟!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怎么能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巨大的痛苦如同巨浪拍岸,席卷过后,留下的却是无边的怜惜与深深的自责。

莫瑾瑜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已然想通了关窍,心中微松,但面上依旧凝重:“这只是我的推测,锦瑟并未明言。但她的反应……唯有这个解释,方能说得通她那份深重的、难以言说的恐惧。”他严肃地看着宋麟,“宋麟,锦瑟内心背负的重量,远超我们的想象。她此刻脆弱又敏感,我让你知晓此事,并非要你去质问她。你当好好思量,如何与她交心,如何让她相信——无论未来如何,你都会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承担风雨!而不是让她觉得,那份恐惧只能由她一人独自背负!”

“记住!”莫瑾瑜语气极重,“切不可让她知晓是我告诉你此事!也万勿让她知道我已猜出七八分!她此刻心防甚重,需你真心相对,徐徐图之。若你莽撞行事,只会将她推得更远!”他看着宋麟指间的鲜血,终于皱紧眉头,“你这手……”

“我明白!我都明白!”宋麟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身后沉重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

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那双翻涌着心疼、悔恨与一种破釜沉舟般决意的桃花眼,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的火焰不再是暴戾与愤怒,而是焚尽一切阻隔、直抵她心房最深处的决心!

他甚至顾不上指间刺目的血迹,也顾不上向莫瑾瑜解释什么。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

去找她!现在!立刻!马上!他必须见到她!在那个笨女人再次把自己缩回恐惧的蜗牛壳之前!把她死死抱在怀里!

他要告诉她:他宋麟要的是她莫锦瑟!完完整整的她!无论是光风霁月的她,还是挣扎在黑暗与恐惧中的她!无论健康还是残缺,无论是此刻,还是未来可能到来的、任何未知的风雨!

他都照单全收!

什么血脉隐患!什么可能残缺的孩子!

只要有她在身边,纵使前路荆棘密布、天崩地裂,他都甘之如饴!他会为她撑起一片天!他会告诉她,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去面对那所谓的命运诅咒!就算真的天意弄人,他们的孩子真的……那又如何?!

那也是他们共同的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他会倾尽所有去爱那个孩子!更会拼了命去呵护他那因恐惧而颤抖的妻子!绝不会让半分风雨落到她肩上!

他宋麟的爱,从不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而是她跌落至深谷时最坚韧的绳索!是狂风暴雨中最坚固的壁垒!

去他娘的避子汤药!

“二哥!三哥!”宋麟猛地一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雷霆万钧的决心,“多谢今日提点!宋麟告辞!”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影已如同离弦之箭,带起一阵疾风,猛地拉开雅阁房门,瞬间冲了出去!袍袖翻飞间,染血的指印清晰地印在门框上,如同一个灼热的誓言。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急促远去,迅速融入楼下的人声鼎沸之中。

雅阁内,留下莫瑾瑜和莫云从面面相觑,前者眼中是凝重后的欣慰,后者则是满脸的错愕与一丝感慨。

“嘶——这火烧眉毛的架势……”莫云从摇着头重新坐下,拿起桌上半空的酒壶,晃了晃,对着壶嘴喝了一口,“宋麟这性子……要么不动,动则山崩地裂。锦瑟丫头……自求多福咯!”嘴上调侃,眼神里却多了份期待,“不过话说回来……二哥,还是你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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