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水的‘洪水’，退去了。
留下的是一片绵延数十里，被淤泥与‘尸骸’，所……‘填满’的‘人间地狱’。
那二十万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被一场‘凡人’的‘神迹’，彻底‘抹’去。
……
“……呕……呕……”
阿蛮，早已吐得胆汁，都……快要出来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她无法将眼前，这‘尸积如山’的惨状，与那个在上游亲手斩断了‘机关主索’的小五，联系在一起。
小五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的双手，那双曾经用来‘制造’，‘省力，犁具’，‘救助百姓’的手，如今，却……‘沾满’了‘二十万’亡魂的‘鲜血’。
“……季……季风师兄……”
他的声音沙哑，而……‘迷茫’。
“……我……我们的‘道’……”
“……真的是‘对’的吗？”
“……我墨家的‘守护’……”
“……难道，就是用一场‘更大’的‘杀戮’，去‘交换’吗？”
……
季风没有回答。
他只是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
他那双早已归于凡尘的漆黑眼眸，平静地扫过了，这片‘人造’的‘修罗场’。
随即，他缓缓地蹲下了身。
从那冰冷的淤泥之中，捡起了一面早已破碎不堪的楚军‘小旗’。
他用袖口轻轻地，擦去了上面的‘污秽’。
“……‘术’，没有对错。”
他的声音很，轻。
“……它，只是‘工具’。”
“……用，它的是‘人’。”
“……而‘人’，就有‘私心’。”
“……小五。”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向了，那个正……在远处意气风发，接受着数万汉军‘顶礼膜拜’的‘兵仙’……韩信。
“……我们的‘术’，结束了。”
“……而‘他’的‘权术’……”
“……才刚刚开始。”
……
齐国，临淄，王宫。
韩信已然成为了，这片土地‘实质’上的‘王’。
‘兵仙’的威名，在‘潍水之战’后，达到了‘凡人’的‘巅峰’！
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百战百胜’的‘无敌之师’！
他的脚下踩着‘燕’、‘赵’、‘齐’，这三片广袤的‘土地’！
他的‘功劳’，早已‘大到’让那个远在荥阳的‘汉王’，都……‘无法封赏’！
……
“……大将军！”
帅帐之内。
那个一向‘其貌不扬’的谋士‘蒯通’，他的眼中，正……燃烧着一种‘权谋家’的‘狂热’！
“……如今天下，‘三分’之‘势’已成！”
“……大王，您已不再是‘臣’！”
“……您，是‘棋手’！！”
“……那刘邦在荥阳，被项羽打得朝不保夕！他所‘依仗’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大王’您！”
“……而那项羽，‘龙且’一死！如同‘断其一臂’！他也……‘迫切’地需要‘大王’，您的‘中立’！”
“……大王！”
蒯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
“……您若‘自立为王’！与楚汉‘三足鼎立’！”
“……则天下‘唾手可得’！”
“……您若‘忠’于‘汉’……”
蒯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残忍’的‘清醒’。
“……则‘功高震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
韩信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兵仙’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忠义’与‘野心’。
‘知遇之恩’与‘帝王霸业’。
在他的心中，疯狂地‘交战’！
……
“……不。”
许久，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汉王于我有‘知遇之恩’。”
“……我韩信不能‘背’他。”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了一抹‘兵仙’的‘骄傲’。
“……这齐地‘初’定，‘人心’‘不稳’。”
“……我需要一个‘名分’，去‘镇’住这片‘土地’。”
他看向了季风。
“……先生，以为然否？”
季风平静地回答。
“……我只‘见证’。”
韩信，点了点头。
他下定了决心。
他要‘试’一下，那个‘王’的‘道’。
……
是日。
韩信，遣使者，星夜奔赴荥阳。
向那个正……在与项羽苦苦对峙的汉王——刘邦，上书——
……“齐地狡诈，反复非‘假王’（代理的王），不足以‘镇’之。”
“……望陛下，‘权’‘宜’行事。”
……
荥阳，汉军大营。
“——砰——！！！”
刘邦，在看到，那封‘竹简’的瞬间！
猛地，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这个‘反’‘贼’！！”
他那布满了血丝的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杀意’！
“……寡人在这里‘九死一生’！被那项羽‘困’了一年多！！”
“……他‘韩信’在那里，‘拥兵自重’！‘不’‘思’‘救’‘驾’！”
“……如今，竟然还……还敢‘要挟’寡人！！”
“……他是想……‘自立为王’！！”
“……来人啊！将这‘使者’，给我‘拖’‘出去’……”
“——咳！咳！！”
他的‘斩’字，还未出口！
突然！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因为，他感觉到，在那桌案之下！
两只脚，正……在用一种‘疯狂’的‘力道’，‘狠狠’地‘踹’他的‘小腿’！
一只，是‘张良’（张子房）的。
另一只，是‘陈平’的。
……
刘邦，那‘滔天’的‘怒火’，瞬间‘熄’了。
他的‘王’之‘道’，那‘恐怖’的‘理性’，与‘权术’，在一瞬间，便……‘压’倒了‘凡人’的‘愤怒’。
他……‘懂’了。
‘踹’的这么……‘狠’……
……说明……‘杀’‘不得’。
……也……‘骂’‘不得’。
……
“……唉……”
刘邦的‘暴怒’，瞬间，化作了一声‘爽朗’的‘大笑’！
他猛地站起，一把扶起了，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使者’！
“……他奶奶的！！”
刘邦‘骂’了一句，‘粗口’！
“……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
“……‘何’‘以’‘假’‘为’！！”
（……大丈夫，既然平定了诸侯，那就是‘真’‘王’！还当什么‘假’的啊！）
……
刘邦，猛地转过身，一把抓起了案台之上，那枚早已刻好的‘齐王’的‘黄金大印’！
（……他早已‘料’到韩信，会有此一‘举’！）
他将那沉甸甸的‘王印’，塞到了张良的手中！
“……子房！！”
“……你替寡人跑一趟！”
“……去‘立’韩信！‘为’‘齐王’！！”
“……告诉他！！”
刘邦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权谋’的‘精光’！
“……‘速’‘引’‘兵’！‘击’‘楚’！！”
……
齐地，临淄。
当张良带着‘王印’，与‘王命’抵达的时候。
韩信……‘懵’了。
他那‘兵仙’的‘智慧’，第一次‘算’‘漏’了‘人心’。
他没想到刘邦，竟然会‘如此’的‘大度’！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
然而，在他身后。
蒯通的脸色，早已‘一片死灰’。
而季风则……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枚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王印’。
他，知道。
那，不是‘恩赐’。
那……是一道‘枷锁’。
一道用‘权术’，与‘名分’，所……‘锻造’的‘最’‘坚固’的‘枷锁’。
韩信的‘兵仙’之‘道’，在刘邦的‘帝王’之‘术’，面前……
……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