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的镇魂锅在阶梯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在给地脉深处的什么东西唱丧歌。这家伙非说这是“安魂曲”，用锅沿刮擦石头的节奏安抚地脉里的亡魂，结果刮到现在，除了震得自己耳膜疼，连个鬼影都没招来。
“我说胖爷，你这锅再这么造，不等见着核心，就得先把咱仨的魂给震出来。”苏青鸾的箭尖挑着颗发光的夜明珠，冷白的光在她脸上晃出明暗交错的纹路，“你听这地脉的动静，越来越沉了，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翻身——说不定是头吃齿轮的魔兽，正等着你的铁锅送上门当甜点。”
“你懂个啥！”王胖子把锅往肩上一扛，摆出个自认为威风的姿势，“这叫‘敲山震虎’！胖爷我用锅声告诉里面的杂碎，爷爷我来了！想当年我在村口敲锣召集小伙伴打弹弓比赛，就靠这招镇场子，连二傻子家的大黄狗都得给我摇尾巴。”
叶辰突然停下脚步，消防斧在石阶上轻轻一顿。地脉深处传来“咔哒”的轻响，不是机械转动，倒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金属，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低头看向石阶缝隙，里面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黏稠得像未干的血，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着油光。
“是地脉血。”叶辰用斧刃挑起一点，液体在斧刃上蠕动，竟慢慢凝成个齿轮的形状，“被污染了，里面混着炼魂炉的能量。”
王胖子突然指着前方的转角，眼睛瞪得溜圆：“我操！那是蛛老弟的螯肢！”
转角处的石壁上，嵌着半截机械蜘蛛的螯肢，断口处还在滴着银色的机油，机油落在地上，与地脉血融合，竟冒出淡蓝色的火苗。螯肢上缠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延伸向地脉深处，像是在指引方向。
“它来过这儿。”苏青鸾的指尖泛着金芒，轻轻触碰螯肢，断口处突然亮起蓝光，在石壁上投射出段影像——机械蜘蛛正在与一群齿轮状的虫子搏斗，那些虫子像铁屑组成的蝗虫，不断啃食着它的身体，最后它拖着残躯钻进了地脉深处，螯肢就是那时被虫群咬断的。
“是‘噬铁虫’。”叶辰认出了影像里的虫子，老柴的笔记里记载过，这种虫子专吃金属，连星铁都能啃出窟窿，“看数量至少有上百只，蛛老弟怕是凶多吉少。”
王胖子突然捂着嘴，眼圈红得像兔子：“这群该死的虫子！蛛老弟跟咱出生入死的，它们也下得去嘴……胖爷我要是抓住虫后，非得用镇魂锅把它熬成铁水！”
三人转过转角，地脉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个巨大的溶洞。溶洞的顶部垂下无数钟乳石，只是这些钟乳石都是金属色的，仔细一看竟是无数齿轮凝结而成，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偶尔有齿轮脱落，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是齿轮坟场。”叶辰的消防斧在地上划出串火星，照亮了溶洞中央的景象——无数机械残骸堆积如山，有的是机械蜘蛛的零件，有的是矿道守卫的碎片，甚至还有些眼熟的铠甲碎片，像是壹号清道夫穿的那种。
“机械神教把失败品都扔这儿了。”苏青鸾的箭突然指向残骸堆顶，金芒在黑暗中刺破道冷光，“看那里！”
残骸堆顶上，蹲着个黑影，正背对着他们啃食着什么，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听得人牙酸。黑影的体型像只巨大的蝎子，却长着个齿轮组成的脑袋，八条腿都是钻杆形状，尾刺上还挂着半截机械臂，显然刚饱餐一顿。
“是‘齿轮蝎’！”王胖子举着镇魂锅连连后退，锅沿的金光映得他脸发白，“老柴笔记里说这玩意儿是噬铁虫的进化体，能喷强酸，连星铁铠甲都能融穿！”
齿轮蝎似乎听到了动静，突然转过身，齿轮脑袋上的眼睛亮起红光，嘴里还在嚼着什么，银色的机油顺着它的嘴角滴落——竟是机械蜘蛛的一条腿。
“我操你姥姥！”王胖子像被点燃的炮仗，举着镇魂锅就冲了过去，“胖爷我今天非得用锅把你拍成齿轮饼！”
齿轮蝎的尾刺突然喷射出绿色的强酸，直扑王胖子面门。叶辰的消防斧及时劈出道气浪，将强酸挡开，强酸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个大洞，冒出刺鼻的白烟。
“别冲动！”叶辰大喊着拽住王胖子，“它的壳比矿道守卫还硬，硬碰硬讨不到好！”
苏青鸾的箭雨如瓢泼，三支金箭呈品字形射向齿轮蝎的眼睛。蝎头突然转动，齿轮咬合的“咔哒”声中，金箭竟被弹飞，箭镞落在地上，已经被齿轮磨得变了形。
“它的眼睛是实心齿轮！”苏青鸾的眉头皱得更紧，“攻击它的关节！那里的齿轮间隙大，容易嵌东西！”
叶辰突然注意到齿轮蝎的腹甲有块颜色较浅，像是新长出来的，那里的齿轮排列也比别处稀疏。“打它的肚子！”他的消防斧带着灵力，朝着蝎腹掷去，斧刃旋转着划破空气，精准地嵌进了齿轮间隙。
齿轮蝎发出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体剧烈晃动，残骸堆被它撞得崩塌，无数机械碎片滚落下来。它猛地甩动尾刺，绿色的强酸朝着叶辰喷来，却被及时赶到的玄龟用背甲挡住，强酸落在金纹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没能腐蚀分毫。
“龟兄干得漂亮！”王胖子趁机爬上残骸堆，举着镇魂锅对着齿轮蝎的脑袋就砸，“给我开瓢！”
铁锅砸在齿轮脑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当”声，齿轮蝎的脑袋被砸得歪向一边，眼睛里的红光都黯淡了几分。王胖子得寸进尺，踩着蝎背又是一通乱砸，边砸边骂：“让你吃蛛老弟！让你喷强酸！胖爷我这锅可是开过光的，专克你这种邪门玩意儿！”
齿轮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腹甲处的消防斧被它用螯肢硬生生拔了出来，伤口处涌出黑色的机油，溅得王胖子满身都是。它猛地翻身，将王胖子甩下背，尾刺带着风声刺向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机械蜘蛛突然从残骸堆里钻了出来，拖着残破的身体扑向齿轮蝎的尾刺。小家伙用仅剩的螯肢死死抱住尾刺，任凭齿轮蝎如何甩动都不肯松开，芯片的蓝光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蛛老弟！”王胖子的眼泪瞬间下来了，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就冲了过去，“胖爷我来帮你！”
叶辰和苏青鸾也同时发动攻击，消防斧劈向齿轮蝎的关节，金箭射向它的眼睛，玄龟则用背甲死死顶住它的身体，不让它移动分毫。齿轮蝎腹背受敌，终于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塌，齿轮脑袋“咔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机械蜘蛛面前。
机械蜘蛛的螯肢轻轻碰了碰齿轮脑袋，像是在确认敌人已经死了，然后它的蓝光开始迅速黯淡，芯片的光芒越来越弱，最后彻底熄灭在一片狼藉的残骸堆里。
“蛛老弟……”王胖子抱着机械蜘蛛的残骸，肩膀一抽一抽的，“你醒醒啊……胖爷我还没带你去吃老李留的红烧肉调料呢……”
苏青鸾的指尖泛着金芒，轻轻点在机械蜘蛛的芯片上。芯片突然闪烁了一下，投射出最后一段影像——是地脉深处的景象，一个巨大的核心悬浮在地脉中央，周围缠绕着无数血管状的丝线，连接着溶洞的岩壁，而核心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失踪的贰号清道夫老王。
“核心在最里面。”叶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将机械蜘蛛的残骸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而且老王也在那儿。”
王胖子抹了把脸，把镇魂锅往肩上一扛，眼神里的悲伤变成了决绝：“走！胖爷我倒要看看，这老王到底是敌是友！要是他敢对核心动歪心思，我就用锅把他和核心一起炖了！”
溶洞深处的地脉血流动声越来越清晰，带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叶辰握紧消防斧，感受着背包里机械蜘蛛残骸的重量，还有掌心镇魂锅传递过来的温度。
无论前面等着他们的是老王，还是更可怕的怪物，他们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蛛老弟，为了老李，为了所有没能看到黎明的伙伴。
溶洞尽头的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齿轮转动与心跳重合的声音，像是某种庞大的造物正在苏醒。
叶辰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消防斧在地上拖出串火星，映着三人的影子在齿轮坟场里晃动，像幅歪歪扭扭的战旗，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一步一步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