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啃着第三个猪肉包子时，张屠户已经干掉了一笼，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含糊不清地嚷嚷：\"我说叶兄弟，这迷雾森林真有会唱歌的树妖？别是村里人编出来骗小孩的吧？\"
\"骗没骗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叶辰放下包子，擦了擦嘴角，玄铁剑斜挎在背上，晨光透过包子铺的木窗，在剑穗上跳着碎金似的光。旁边桌的清虚道长正拿着个油酥饼，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闻言慢悠悠道：\"《异闻录》里记载过，迷雾森林的树妖擅用声蛊，能勾人魂魄，听着像歌谣，实则是催命符。\"
\"声蛊？\"林霜刚剥好的茶叶蛋\"啪\"掉在桌上，她赶紧捡起来吹了吹，\"那岂不是跟我外婆说的'摄魂曲'一个路数？当年她老人家就是被这玩意儿勾走了魂，差点被山精拖去当压寨夫人。\"
药老从布包里掏出个陶瓶，往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倒了点透明液体：\"这是'醒神露'，抹在耳后能防声蛊。当年我在苗疆讨教过，对付这些靠声音作祟的邪祟最管用。\"
张屠户一把抢过陶瓶，往耳朵后面猛倒了大半瓶，呛得直咳嗽：\"娘的，管它什么蛊，敢出来就给它一斧子！\"他腰间的斩妖剑\"嗡\"地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包子铺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正蹲在门口抽旱烟，闻言突然\"嗤\"了一声，烟杆在鞋底磕了磕：\"年轻人别吹牛，前阵子有个穿道袍的后生，带着桃木剑进去，结果被树妖缠得疯疯癫癫跑出来，见人就喊'姐姐好香'，最后掉河里淹死了。\"
\"哦？\"叶辰挑眉，\"那老道什么模样？\"
\"长得倒白净，\"老头眯着眼回忆，\"左眉角有颗痣，还背着个画满符的布囊，说是青城山来的，结果......\"
\"是清风那老小子！\"清虚道长拍了下桌子，茶碗都震得跳起来，\"我师弟！上个月说去迷雾森林找'镇魂木'，原来是栽在树妖手里了！\"
张屠户\"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那还等啥！抄家伙！救老道去！\"
迷雾森林的入口像被泼了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树木扭曲的影子，风一吹过，枝叶\"沙沙\"作响，真像有人在低声哼唱。叶辰往耳后抹了点醒神露，一股清凉感顺着脖颈爬上去，脑袋顿时清醒不少。
\"跟紧点，别走散了。\"他回头叮嘱，玄铁剑已经握在手里，桃花火在指尖跃动，\"这雾能迷方向，跟着我剑上的火光走。\"
张屠户扛着斩妖剑，咋咋呼呼地走在最前面：\"怕个球！有叶兄弟的火，啥妖魔鬼怪不得绕道走？\"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一软，整个人\"噗通\"掉进个半人深的坑，坑里全是黏糊糊的黑泥，正往他嘴里钻。
\"我操！哪个缺德玩意儿挖的陷阱！\"张屠户手忙脚乱地想爬出来，却发现那黑泥像有生命似的，越挣扎缠得越紧，很快就漫到了胸口。
\"别动！\"林霜搭弓上箭，箭矢直指坑边的一棵古树，\"那树在动！\"
众人望去，只见坑边那棵古树的树枝正缓缓垂下，叶片像手掌似的，往张屠户头顶罩去，树皮上裂开道缝，隐约露出张女人的脸，嘴唇翕动着，发出细碎的歌声，缥缈又勾人。
\"声蛊！\"清虚道长甩出黄符，符纸贴在树干上，\"滋啦\"冒起黑烟，歌声戛然而止。那树妖吃痛，树枝猛地抽回，树皮上的脸扭曲起来，露出尖利的牙齿。
叶辰纵身跃起，玄铁剑带着火光劈向树干，桃花火撞上树皮，燃起熊熊烈火：\"先救张屠户！\"
林霜箭矢连珠，逼得树妖无法靠近陷阱，药老则掏出个小瓷瓶，往坑里撒了把黄色粉末，黑泥顿时像化了的黄油，松开了张屠户。
\"娘的！这泥比茅厕的还臭！\"张屠户连滚带爬地从坑里出来，劈头盖脸给了树干一剑，\"敢阴你张爷爷！\"剑刃砍在树上，溅出绿色的汁液，腥臭扑鼻。
树妖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树枝像鞭子似的抽过来，地面也跟着震动，周围的雾气里，竟又冒出十几棵形态扭曲的古树，树皮上都裂开了人脸，纷纷张开嘴，唱起了勾魂的歌谣。
\"不好！是树妖群！\"清虚道长脸色大变，\"它们能互相呼应，声蛊会越来越强！\"
叶辰的桃花火骤然暴涨，在周身织成个火圈，歌声一碰到火焰就化作白烟：\"林霜，射它们的脸！那是妖核所在！\"
林霜眼神一凛，箭矢上凝起白光，\"咻咻咻\"三箭，精准射穿三张树皮脸，绿色汁液喷溅而出，那三棵古树顿时萎靡下去，树枝无力地垂落。
张屠户抹了把脸上的黑泥，举剑冲向最近的树妖：\"让你们尝尝爷爷的厉害！\"他一剑劈开树干，里面竟滚出颗拳头大的红色果子，像颗跳动的心脏，\"这啥玩意儿？\"
\"是妖丹！\"药老喊道，\"快收起来！能入药！\"
张屠户一把将妖丹揣进怀里，摸了摸，嘿嘿笑：\"这波不亏！\"
叶辰的玄铁剑舞得如一团火球，所过之处，树妖纷纷燃烧起来，歌声越来越弱。他注意到最深处的雾里，立着棵异常高大的古树，树干上的脸格外清晰，竟长得有几分像清风道长描述的模样，左眉角还有颗痣的印记。
\"那是首领！\"叶辰指着那棵树，\"它吞了清风道长的魂魄，所以才会长出他的特征！\"
树妖首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所有树枝猛地绷直，像拉满的弓弦，无数叶片化作利刃，铺天盖地射过来。
\"护住要害！\"叶辰将桃花火催到极致，火圈瞬间扩大，叶片一碰到火焰就烧成灰烬。他瞅准空隙，纵身冲向树妖首领，玄铁剑带着千钧之力，直刺那张人脸的眉心：\"把人魂还回来！\"
树妖首领的脸剧烈扭曲，树皮裂开更多缝隙，露出里面纠缠的血丝，它张开嘴，喷出股黑色的雾气，腥臭无比。叶辰屏住呼吸，剑势不减，就在剑尖即将碰到眉心时，那张脸突然变成了清风道长的模样，泪眼婆娑地喊：\"师哥救我！\"
清虚道长大惊：\"师弟！\"下意识就想冲过去。
\"别信它！\"叶辰怒吼，剑刃硬生生转向，劈在树妖首领的脖颈处，\"这是幻术！\"
\"噗嗤\"一声，绿色汁液喷涌如泉，树妖首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庞大的树干开始倾斜，那些跟风的树妖也纷纷枯萎，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森林深处的景象——一片空地中央，清风道长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清虚道长连忙冲过去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
张屠户摸着怀里的妖丹，凑过来问：\"那老道没事吧？没事咱把这些妖丹都挖了？听说这玩意儿能卖不少钱。\"
林霜白了他一眼：\"先救人！\"
叶辰看着倒地的树妖首领，突然发现它的根部缠着块玉佩，和之前见过的万魔殿令牌很像，只是上面刻的不是\"万\"字，而是个\"雾\"字。
\"看来，这树妖背后也有万魔殿的影子。\"他捡起玉佩，桃花火在上面烧了烧，玉佩发出一声轻响，裂开了道缝。
远处，隐约传来更诡异的歌声，比树妖的调子更幽远，带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
张屠户打了个哆嗦：\"娘的，还有？\"
叶辰握紧玄铁剑，目光投向森林更深处：\"不止树妖这么简单。走，救了人，继续往前。\"
阳光穿透散去的雾气，照在空地上，清风道长缓缓睁开眼，嘴里还在喃喃着：\"树洞里......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