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裂隙比想象中更幽暗。程明举着镶嵌萤石的矿灯前行，灯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照亮一片片结晶状的石笋。量子神识如无形的触须延伸开来，每平方厘米的岩壁都在神识中展开成细密的网格，灵气粒子的流动轨迹像荧光染料般在网格中缓缓渗透。
“这里的灵气滞留时间是外面的三倍。” 程明停下脚步，指尖抚过一块布满细密纹路的灰绿色玉石。矿灯的光线折射下，玉石表面浮现出如同叶脉般的淡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会随着灵气流动微微起伏，像是有生命般呼吸，“就是它了，灵纹玉。”
身后传来弟子们的喘息声。铁牛背着沉重的采样工具，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先生，这石头摸起来温温的，和普通玉石不一样。” 他伸手触碰玉石表面，指尖立即传来微弱的吸附感，像是被细密的纹路轻轻抓住。
程明取出特制的金刚石刻刀，沿着纹路走向小心翼翼地敲下一块拳头大的样本。灵纹玉脱离岩壁的刹那，表面的金色纹路突然亮起，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将周围游离的灵气粒子纷纷捕获，在断面处凝结成细小的露珠状光点 —— 这是天然灵石都罕见的主动吸附现象。
“量子神识展开到原子级。” 程明闭上眼睛，神识穿透玉石表层，深入到微米级的微观世界。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清晰：灵纹玉内部并非致密结构，而是由无数六边形晶格组成的蜂窝状孔隙，每个孔隙中心都悬浮着一颗金色的能量节点，节点间通过发丝粗细的纹路连接，形成四通八达的网络。当灵气粒子靠近时，节点会产生微弱的引力场，将粒子捕获后通过纹路输送到整个结构中。
“这是天然的灵气存储晶格。” 程明睁开眼，语气难掩兴奋，“六边形结构稳定性最强，就像蜂房能最大化利用空间。那些金色节点是能量锚点，纹路则是传输通道 —— 这完美解释了它的吸附特性！”
回到实验区时，石桌上已摆满各种待测试的材料样本。洛清羽按照程明的要求，从藏经阁借来的《矿石谱》摊开在旁，书页上用朱砂标注着二十余种已知储能矿石的特性。五名弟子围站在桌旁，每人手中都拿着不同的检测工具：阿芷的木尺刻着光谱刻度，李砚捧着记录数据的石板，铁牛握着用来测试硬度的钢锥。
“第一组测试：基础吸附率。” 程明将灵纹玉样本与之前收集的凝灵石、水晶、磁石等样本摆成一排，在每个样本前放置等量的游离灵气源 —— 用灵草粉末点燃的淡绿色烟雾。矿灯被调至最弱，众人屏息注视着石桌上的变化。
半个时辰后，结果已然分明。灵纹玉表面凝结的灵气露珠最密集，形成一层半透明的水膜；凝灵石次之，只有零星光点附着；水晶表面光滑依旧，仅在裂隙处有少量吸附；而磁石则完全没有反应，灵气烟雾直接穿石而过。
“灵纹玉吸附率 78%，凝灵石 32%，水晶 8%。” 李砚飞快记录数据，炭笔在石板上划出陡峭的对比曲线，“先生，灵纹玉的吸附能力接近天然灵石了！”
程明却指着灵纹玉断面：“但它有致命缺陷。” 在量子神识下，那些金色节点在吸附过量灵气后开始闪烁不定，部分纹路出现断裂的迹象，“结构稳定性不足，当灵气浓度超过阈值，晶格会发生不可逆的损伤 —— 就像过载的电路会烧断保险丝。” 他用钢锥轻敲样本边缘，果然有细小的碎片剥落，断面的金色纹路立即黯淡下去。
洛清羽拿起《矿石谱》翻到某一页：“古籍记载灵纹玉‘性脆喜静’，看来是指它无法承受剧烈的灵气波动。” 她取出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矿石，“试试用云纹钢包裹？这种伴生灵矿有极佳的韧性，或许能加固晶格。”
程明将灵纹玉样本切割成薄片，用云纹钢箔包裹边缘后再次测试。当灵气浓度提升到之前的阈值时，钢箔表面泛起淡蓝色光晕，灵纹玉内部的节点虽然依旧闪烁，却没有出现断裂 —— 云纹钢像弹簧般缓冲了能量冲击，将多余的灵气通过金属表面导出。
“稳定性提升 40%！” 阿芷惊喜地叫道，分光镜下显示灵纹玉的光谱吸收峰变得更加尖锐，“而且对木属性灵气的吸附特别突出，在 520nm 波长处有强吸收！”
第二组测试随即展开：传导速度。程明在每个样本两端分别连接灵气源与检测器，当灵气从一端注入时，另一端的水晶铃会根据传导速度发出不同频率的声响。测试结果再次印证了灵纹玉的优势 —— 水晶铃在灵气注入后三息便发出清脆响声，而凝灵石则需要十二息，声音还极其微弱。
“传导速度是凝灵石的四倍。” 程明用刻刀在灵纹玉表面划出不同深度的纹路，“更重要的是，这些天然纹路是定向传导的关键。” 当他沿着纹路方向注入灵气时，水晶铃的声音明显更响亮；而垂直纹路注入时，声音则变得沉闷，“就像顺着河流行船更快，逆水行船则慢 —— 我们可以通过雕刻优化传导路径。”
铁牛自告奋勇尝试雕刻。少年握着刻刀，按照程明画出的晶格结构图在灵纹玉表面小心刻画。当他沿着天然纹路加深轨迹后，样本的传导速度竟又提升了一成。虽然刻刀几次差点滑偏，导致局部纹路断裂，但最终完成的样本在测试中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稳定性。
“物理刻痕能引导灵气流动。” 程明用量子神识观察雕刻后的微观结构，人为加深的纹路就像拓宽的河道，让灵气粒子流动更加顺畅，“但精度不够，需要更精细的加工 —— 李砚，计算最优纹路间距，按黄金分割比例设计图案。”
书呆子立即蹲在石板前演算，炭笔飞快游走：“假设节点间距 0.3 毫米，纹路宽度应为节点直径的三分之一，深度需达到晶格层的二分之一……” 很快，一幅由无数六边形组成的网格图案出现在石板上，每个交点都标注着精确的尺寸。
当洛清羽用特制的灵蚕丝笔蘸着雷纹石粉末，按照图案在灵纹玉表面绘制时，奇迹发生了。粉末渗入纹路后，立即与内部的金色节点产生共鸣，整块玉石泛起均匀的金光，原本断裂的细小纹路竟在粉末连接下重新贯通。
“传导效率提升至 91%！” 程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量子神识下的灵气粒子如同找到了最优路径，沿着雷纹石粉末绘制的轨迹高速流动，再没有出现拥堵或泄漏，“雷纹石的导电性修复了天然缺陷，这就是复合储能材料的关键！”
实验持续到深夜，石桌上的样本越来越多。程明将灵纹玉与不同材料复合，测试各种配比的性能：灵纹玉与云纹钢的复合样本抗冲击性最佳，适合战斗使用；灵纹玉与雷纹石的复合样本传导最快，适合需要快速释放灵气的场景；而添加了灵脂的样本则储能时间最长，能缓慢释放灵气超过六个时辰。
“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核心材料。” 程明举起一块巴掌大的复合样本，在矿灯照射下，内部的金色纹路与银色钢网交织成美丽的图案，“比凝灵石储能效率高两倍，比天然灵石更易加工，而且 ——” 他看向矿洞深处的方向，“根据量子神识探测，这条裂隙至少有数十吨储量。”
消息传到平民修士那里时，林石带来了更令人振奋的发现。一位在药园工作的老修士用灵纹玉碎片包裹药草，发现灵草的生长速度加快了三成，而且药性更加精纯。“程先生，这石头不仅能储灵，还能滋养灵气！” 老修士激动地展示着用灵纹玉培育的清瘴蕨，叶片边缘泛着健康的荧光。
但危机也在悄然逼近。当程明指导弟子们批量采集灵纹玉样本时，矿洞入口处的灵气波动出现了异常。洛清羽的木灵力感知到三股隐蔽的气息正沿着矿道靠近，其中一股带着明显的金丹威压 —— 比上次来查验的赵家供奉修为更高。
“他们发现了。” 洛清羽将最后一块复合样本藏进矿石堆，指尖凝结的木藤迅速覆盖住实验痕迹，“世家在矿脉处布有监测阵，大量采集灵纹玉肯定触发了警报。”
程明迅速将核心数据石板刻入记忆，然后将石板扔进熔炼炉。“启动备用方案。” 他对弟子们使了个眼色，铁牛立即将普通矿石敲碎，与灵纹玉样本混在一起；阿芷点燃干扰灵气的药草，让矿洞内的能量场变得杂乱无章。
当三位身着世家锦袍的修士出现在实验区时，看到的只是满地普通矿石和正在熔炼废铁的炉子。为首的金丹修士目光如电，扫过每个角落，最终停留在程明手中的矿锤上：“程先生深夜炼矿，倒是勤勉。” 他的灵识反复扫过石桌，却被药草烟雾干扰，没能发现混杂在矿石中的灵纹玉碎片。
“研究些基础锻铁术罢了。” 程明放下矿锤，掌心的煤灰让笑容显得有些憨厚，“毕竟格物学在世家眼里，与打铁也差不多。”
金丹修士冷哼一声，没找到实证只能悻悻离去。但程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灵纹玉的发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世家绝不会容忍能打破灵石垄断的材料落入平民修士手中。
深夜的实验记录册上，程明绘制出灵纹玉的微观结构图，用不同颜色标注出吸附区、传导区和储能区。旁边写着新的研究方向：“1. 灵纹玉与云纹钢的最优复合比例；2. 雷纹石粉末的活化方法；3. 微型储能装置的雕刻工艺；4. 寻找替代材料解决储量限制。”
洛清羽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指尖轻轻点在 “微型装置” 几个字上：“藏经阁的《器灵考》记载过‘发丝篆’工艺，能用灵丝在玉石表面雕刻微米级纹路，或许能解决加工精度问题。”
程明抬头望向矿洞深处，那里的灵纹玉矿脉在量子神识中像一条发光的脉络，蕴藏着改变平民修士命运的希望。“明天开始系统开采样本，我们要在世家反应过来前，完成第一代灵气蓄电池的研发。” 他将复合样本放进特制的木盒，盒内垫着灵蚕丝制成的缓冲层，“这不仅是材料探索，更是打破资源垄断的关键一战。”
窗外的月光透过矿洞缝隙洒落，照亮石桌上散落的样本碎片。每块碎片内部的金色纹路都在微弱发光，像无数细小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程明知道，灵纹玉的发现只是开始，更艰难的材料优化、工艺改进和资源争夺还在后面。但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在那幅微观结构图上时，所有的挑战都已化作前进的动力 —— 在格物学的世界里，没有无解的难题，只有尚未被发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