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元的脸实在痒痒得厉害，正好医生让他过一个星期要复查一次，就跟着卫定翕出门了，照例是小林哥开的车。
于元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湿红的眼，以前觉得东方红大队冷，风一刮脸抽疼，现在发现清州居然更冷，而且是湿冷，还没有炕，都是木床，晚上捂着热水瓶睡觉。
夏天要跟人划出三八线，现在他是一点不客气钻进人怀里，把卫定翕当火炉用，手脚都拷着人。
早上起来就遭了报应，腰上一酥，卫定翕就哑着声音抓住他的手，偏偏于元怕冷，没有勇气逃出被窝。
他裹得像一颗大雪球似的，艰难地爬上车，腿一弯，就酥软得想要跪下来，卫定翕在他后边，扶了他一把，被拍开了也没什么反应，眉目间甚至有些愉悦。
于元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是病人！”爬山都没这么累呢，都要被蹭破皮了！
卫定翕任他咬也没动，认真的回他：“元元，你伤的是脸，不是腿。”已经这么克制，卫定翕真心觉得该委屈的是自己。
“而且，我没有帮元元吗？”
于元脸一下子漫上一层红，哼了一声，不理人了。
直到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很大可能不会留疤，他高兴得要蹦起来了。
出了院门也蹦蹦跳跳的的，卫定翕迈着步子，算着距离地跟着他后边。
小林哥瞧着小于先生，真像一颗绿色的球，要从着坡上滚下去，然后那颗球一个猛扎真的滚了一圈。
“元元！”
卫定翕飞快跑过去，还没开口，于元就带着哭腔说：“这个人害我摔倒，找公安叔叔抓她！”
卫定翕仔细检查了一下，只从他的的脸上看到兴奋，灵动的桃花眸一转一转的。
这才放下心来打量旁边的女人，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因为于元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脸上还有些呆滞。
卫定翕明白，这大概就是赵大华媳妇，赵大宝的亲妈了。
“小林哥，报警。”
赵大华媳妇听到报警，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没害你，是你自己滚了两圈，于元，我……………”
她本来就是个乡下女人，之前连光华公社都没出过，为了赵大宝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清州，两个女儿不愿意跟她来，还是赵大军和光华警察和清州这边沟通把她送过来的，他们也需要了解一下赵大宝的情况。
她不知道赵大宝犯了多大的事，只听懂了是要害对面的于家人，她想着都是一个村的，他们不都好好的，求求于家人，于家人不计较不就成了吗？
于元被卫定翕扶着站起来，看着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声的嚷嚷起来：“你没害我？你儿子把我哥撞到河里，昏迷了一个晚上才醒过来，我这脸上的伤也是你儿子划的，你现在找我干嘛？”
“我刚才差点滚下去，不就是你害得？”
“今天我必须把你送警察局去！”
“小伙子，长这么俊，留条疤多可惜啊。”有个婶子看着于元脸白得跟牛奶一样，就是有个口子，看着可怕，唏嘘不已。
于元捂着脸，小鸡啄米点头：“可不是，我们家可都是靠脸找媳妇的呢。”
周围人被他逗得直乐：“这个女的在医院附近转悠好几天了，也不看病也不不是家属，原来是找事的，那边有电话亭，赶紧报警去吧。”
“是啊是啊！我们已经报警了，我也不违法乱纪，我是好同志，坏人就是要找警察抓！”
于元扬着小脸，小嘴叭叭地，卫定翕给他拍着衣服上的尘土呢，他扶着卫定翕的肩膀，勉强站稳，伸出一只腿，抽空还嘀咕着：“拍干净点。”
小林哥站在一边也直发笑，小于先生穿得这么厚实，滚下去也就跟玩似的，不过他很配合：“已经报警了，这位同志，咱们警察局里谈吧。”
赵大华媳妇慌了，怎么就要进警察局了，她见儿子的时候已经去过一次了，以前那动不动革命都是抓去，他们都对公安局、派出所有种天然的畏惧，她其实不大想再去的。
她看看周围人，都没有帮她说话的，她哪里知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之前于万看见她就拧着眉头黑着脸，配上硬朗的外表，凶劲十足，她跪着可怜巴巴的，啥也不说，就让于万别跟她儿子计较，愿意赔钱，给他磕头。
于万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他没对赵大华媳妇动手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在赵家过得也可怜，可是被这么逼着也恼火，吼着让她离开，周围人不知道情况，看她这么个可怜样，看热闹的有，说和的也有，还有指责于万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于万憋着火气，得亏姜秀兰来了，不热真动手了。
现在她和于元搁这，于元长得脸嫩，脸上的口子多显眼，先发制人，堵得赵大华媳妇说不出话来。
要于元说，他哥还是太心软，这样的儿子还要，赵大华媳妇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钱招娣年轻的时候也可怜，也被自个婆婆欺负得不敢蹦一声，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也当了恶婆婆。
不就是耍赖嘛，谁不会啊。
因为赵大宝这事属于违法犯罪，小林哥直接打到警察局，一个区的，没一会儿就来了人，赵大华媳妇面色慌张地被带着上了警车。
于元他们也跟在后面，他伸出手，让卫定翕给他擦，还笑嘻嘻的问：“我机灵不？”
卫定翕觑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来：“穿这么厚，就为了等着她呢？”
于元皱了皱鼻子：“也冷。”
卫定翕亲了亲他发红的鼻尖：“事情结束了咱们去燕州待一段时间，那儿烧煤炭呢。”
于元坚决的摇头。
“怎么？红包不是收得挺勤快的，老爷子还等着听个回响呢。”
卫定翕懂了：“那等祛疤了再去。”
于元矜持点头，跟着警察去做笔录了。
他们这种纠纷，喊家属就行，可是赵大华媳妇他们也知道，她就是因为儿子犯了事才来的清州。
赵大华媳妇被领到前台，这里装了警察局的电话，她犹豫着拿起电话，还是打起了电话。
姜秀兰匆匆赶来的时候，于元坐在大堂里从卫定翕的口袋里翻巧克力吃呢，还肉疼地掰了块给小林哥。
姜秀兰知道他们还没吃饭：“回去吃还是外边吃？”
于元咬了口巧克力：“外边吃点吧，咱还得回来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