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来了几次？”
于元嘴里含着甜汤，咽下去了才回答：“一、二、……反正这个月才三次，说是嫂子的公司很忙，哥没空，办事的时候顺便来看我。”
卫定翕看着他不满的小表情，有些好笑， 这个月才过去一半，于万就来了三次，哪怕他们在隔壁市，这个频率也可以看出来于万有多放下这个弟弟了，既想要于元独立点，又撒不开手，就像放风筝的线，怕飞不高，又怕飞太高，一会儿松点线，一会儿扯着线。
“那元元没去找大哥吗？”
于元更委屈了：“我就去了一次，小老头老是使唤我，我都没空。”
卫定翕被他样子可爱到，嘴角扬起，又在他抬头的时候迅速扯平：“这么惨，下次我和元元一起去吧。”
于元眨了眨眼，挨着卫定翕咬耳朵：“你爷爷来找过我。”
卫定翕略一挑眉：“？”
“就也不是找我吧，他来听小老头的课，还带着你侄子和侄女，说是他们之后打算报考江州大学，来考察考察呢，他们给我带了水果，我把送了一篮子今年孙大娘的枣子给他们。”
孙大娘在他们离开东方红大队上大学的第三年去世了，是大队长和于家人一起处理的后事，跟她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埋在一起，她家的院子留给于壹壹，说是枣还能长几年，留给于壹壹吃，就这村里人说长道短，说他们打得好算盘，把孙大娘家的大院子给占了去。
不过去年姜秀兰和于万给东方红大队装了电话之后就没什么人说闲话了，枣子收成的时候，大队长寄两份给他们，剩下的送给孙大娘认识的，还在世的老人。
还别说，这枣子真是又脆又甜，外边买不到这样的，于元吃得嘎嘎欢。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吃光咯！”
“吃光了没事，把元元给我留着就行。”
………………
…………
……
卫定翕回来的第二周，和于元一起去了隔壁市。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一身海员装的小少年特别打眼，又潮又俊，挥着胳膊喊：“小叔！小叔！”
“壹壹！”
于元捏了捏他的脸：“我哥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来接我？”
于壹壹努力挥开他的手：“厂里的送货大叔跟我一起的，妈妈去谈生意了 ，爸爸跟着去了。”
女人做生意总是更不容易，何况虽然没有之前天天闹革命乱，也不安全，于万走哪跟哪，人高马大的，跟着门神似的，气势也足 。
“嗷，那咱们去外边吃饭吧！”
这边的海鲜做得可好吃了，还有油爆鳝丝，也是当地特色，有家藏在巷子里的馆子特别香，于元每次都要去尝尝，现在他钱包可鼓了，不提卫定翕上交的工资，他嫂子给的零花钱就花不光 ，还有教授发的津贴呢。
最主要的是，现在可以吃米饭！香喷喷的米饭！
于壹壹也乐颠颠地，下馆子不稀奇，但是和小叔吃饭就很有劲。
他夹了一块葱烧鸡，剥了皮要放他小叔碗里，被人捷足先登了，对上卫定翕平淡的目光，小少年还有点不服气。
他现在长大了，知道两人什么关系，本来他还没觉得有啥的，卫知青带他抓臭虫、打枣子，还辅导过他功课，去燕州玩还认识了卫定翕的侄子侄女，交了朋友，于壹壹早就被哄着叫卫叔叔，上坟的时候叫小婶。
可是这所有一切在卫定翕要抢走他的饭搭子小叔之后崩塌了，于壹壹根本不能接受饭搭子被抢走。
于万还乐得嘲笑他们：“看你们还挑食吗？谁惯你们这毛病？！”
他瞪了卫定翕一眼，的夹了好多菜塞于元碗里：“小叔，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于元埋头吃得不亦乐乎，压根没察觉两个人的交锋，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揉肚子的时候才发现，还装模作样的一人夹了一筷子菜：“赶紧吃，这米饭蒸得可真好呀。”
一家子就他和于壹壹最爱吃米饭，于万说可能是随了于妈，于妈是当年西南边逃荒来的，就是因为这样身体才不好。
去年于万上坟还蒸了碗这边带回去的米去上供。
一群人解决了午饭回去，姜秀兰在工厂边租了个院子，四间房，就留着于元来呢，等夫妻俩回来，院子里摆摇椅，悠哉悠哉的，躺中间那个最悠闲，一大一小还给摇着扇子呢。
于万瞧着这副画面，拎着东西咚一下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瞧他这个劲，以前的地主老爷都没他会享受呢。”
于元睁开眼，吐了果核，噔一下站起来：“哥，你穿得可真不一样，像个大老板。”
他还踮起脚尖去摸于万的头发，惊奇咋舌：“你还整了头发呢？”
他哥不是不爱干净的男人，可也没这么讲究啊？
于万挥开他的手：“去去去，我本来就是大老板，娶了大老板的，我不也是大老板。”
于元嘿嘿笑调侃：“那还不是托了我嫂子的福。”
姜秀兰笑了笑，她也穿得讲究，一身洋气的小洋装，头发还烫了卷，气质更加干练沉稳了，但是面对家里的孩子还是很温婉。
“出门谈生意，可不得捯饬得体面点，元元穿小西装也好看呢。”
她摸了摸于元的脸：“是不是瘦了？”
于元红着脸摇头，他都这么大人了，嫂子怎么还这样。
卫定翕从堂屋拿了茶水出来，也打了招呼：“大哥，嫂子，先喝口水。”
于元和于壹壹小眼神瞪他，这人，显得他们多不懂事似的！
姜秀兰笑着看他们的小动作，喝了口茶，回房间换衣服了。
于万直接在院子里脱了外套，拿着茶缸大口灌水：“这天气，里三层外三层，要在村里，我非得被人笑话是傻子。”
于壹壹插嘴：“爸爸，你不是说自己大老板吗？”
于万敲了敲他的脑袋：“什么大老板，回了村里照样是个老百姓，去，切了西瓜来吃。”
于壹壹撇着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