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暗流与决心**
周管家那看似寻常的训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砚心中漾开层层警惕的涟漪。他清晰地感知到，监视的网已经撒下，不仅是明处巡逻的护卫增加了，暗处也多了一道若有若无、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
王府这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因为萧煜一丝莫名的疑心，开始缓缓收紧它的齿轮。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假死计划的核心，在于那服能骗过太医和萧煜的药物。此物绝非王府内能寻得，必须冒险从外界获取。这需要周密的计划、可靠的渠道，以及……极大的运气。
利用一次奉命出府采买马料的机会，沈砚如同水滴汇入河流，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鱼龙混杂的南城。他需要寻找的，是游走在阴影里的“影子药师”，这些人只认钱，不问来历，但也极度危险。
【能量感知】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避开那些气息浑浊、心怀恶意的地痞，绕过官府暗探活动的区域，如同暗夜中的猎手，精准地捕捉着那些隐藏在破败巷弄深处、散发着微弱草药与隐秘气息的角落。
接头的过程充满了无声的博弈。在一间充斥着霉味和古怪药香的暗室里，对方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只露出一双精明的、带着审视的眼睛。
“你要的东西，不便宜，也不好弄。”对方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而且，风险很大。”
沈砚没有多余的话，将一小袋提前准备好的、来路干净的金珠推了过去。这是他利用“路人甲”身份，通过一些不起眼的方式，数月来慢慢积攒的。
对方掂了掂钱袋，目光在沈砚那平凡无奇、甚至因伪装而略显丑陋的脸上扫过，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王府的人？”对方突然试探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沈砚的心跳平稳如常，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一种符合马奴身份的、略带局促和畏惧的语气低声道：“……是，是给……给家里病重的老母亲备的，听说……听说吃了能少受点罪，安心走……”
他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又足以让人打消深究念头的理由。底层人的悲哀，有时是最好的伪装。
对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最终，或许是金珠的分量足够，或许是沈砚扮演的孝子形象足够逼真，他收起了钱袋，从身后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的小包。
“用法用量，都在里面。记住，这东西沾上就是麻烦，用完即毁，我们从未见过。”对方的语气带着警告。
“晓……晓得了。”沈砚接过药包，入手微沉，带着草药的苦涩气味。他将其迅速而稳妥地藏入怀中最隐蔽的夹层，如同藏起一道催命符，也藏起一线生机。
离开暗室的过程，比进来时更加凶险。沈砚能感觉到，至少有不止一道目光，在他离开后，依旧如同毒蛇般黏在他的背上。他融入嘈杂的人群，利用【路人甲之道】不断变换路线，在迷宫般的巷弄里穿梭，几次看似无意地回头，确认甩掉了可能的跟踪者。
当他最终安全返回王府马厩，将那小小的药包藏匿于只有他知道的、马槽底部的暗格时，饶是以他的心性，背后也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次外出，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任何一步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夜色深沉，马厩里弥漫着草料和牲畜的气味。沈砚靠坐在干草堆上，看似在休息，内心却如同煮沸的水。
周管家的监视，萧煜日益加深的疑心，获取药物的艰险……这一切都像不断收紧的绞索，提醒着他局势的危急。柳云漪眼中的那点微光，刚刚被点燃，绝不能再被无情掐灭。
他回想起暗室中她攥着“活”字纸条时，那如同野草般顽强的眼神；回想起她对着枯梅低语时，那全心依赖的姿态；回想起她接过鹅卵石时，那瞬间亮起的、如同星火般的眸光。
这个灵魂，已经在绝望的深渊里，抓住了他递出的绳索，正一点点地向上攀爬。他不能放手，也绝不会放手。
“必须加快计划……”
他在心中默念，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
原先稳妥渐进的方案，在迫近的危险面前，显得过于迟缓。他需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一个能让柳云漪“合理”消失，又能最大程度避开萧煜敏锐洞察力的时机。
谢瑶华的忌日？
或许……那场注定会让萧煜情绪失控、王府众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盛大祭奠，反而会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守护这个灵魂的决心，在重重压力之下，非但没有动摇，反而如同被淬炼的精钢，变得无比坚硬、冰冷。
他闭上眼，脑海中开始飞速推演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计算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数。
风暴将至，他必须为她，在雷霆落下之前，劈开一条生路。
好的，我们继续第10章，深入描绘沈砚获取药物过程中的惊险与决心。
返回王府的路，仿佛比去时漫长数倍。
沈砚保持着马奴特有的、微微佝偻的姿态，混迹在往来的人流中。他刻意避开主街，选择穿行于狭窄、脏乱的背街小巷。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生活污水混合的酸馊气味，与王府那无处不在的、冷冽的檀香和花香形成了两个极端的世界。
他的【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以自身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每一次拐弯，他都借助墙角、货摊甚至乞丐的身影作为掩护，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扫过身后。
并非错觉。
有两个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缀在他的身后。一个脚步轻浮，带着市井混混特有的油滑与贪婪；另一个则气息沉敛，脚步几乎无声，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猎犬般的耐心。
是那“影子药师”派来的人？还是自己不小心被别的势力盯上了？
沈砚无法确定，但怀中药包的存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提醒着他绝不能暴露。
他加快脚步，在一个岔路口猛地拐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巷子尽头堆满杂物，看似是条死路。跟踪的两人显然也熟悉地形，迅速逼近，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就在那气息轻浮的混混率先冲入巷口，脸上露出“看你往哪跑”的狞笑时，沈砚动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冲向死路尽头。而是猛地向侧前方踏出一步，脚尖在一块略微松动的墙砖上借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上窜起，双手精准地抓住头顶一处凸起的屋檐木椽，腰腹发力，整个人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上了低矮的屋顶，随即伏低身体，隐没在屋檐的阴影里。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那混混冲入巷子，看着空无一人的死胡同，愣住了。“人呢？刚才明明……”
后面那个气息沉敛的跟踪者也跟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巷子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那堆杂物和尽头的墙壁上，眉头紧锁。他显然比同伴更谨慎，但也无法理解一个大活人如何在短短几息内消失。
“妈的，见鬼了！”混混啐了一口，不甘心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破筐。
房顶上，沈砚屏住呼吸，【能量感知】牢牢锁定着下方的两人。他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与建筑物的阴影融为一体。他甚至能“听”到下方两人因困惑和恼怒而略微加速的心跳。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低声骂咧着，终于悻悻离去。
沈砚没有立刻下来。他又在屋顶潜伏了许久，确认再无人窥视，才选择了一条更为迂回、但绝对安全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最终从王府后身一处因年久失修而几乎无人注意的破损墙角，如同归巢的夜鸟，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王府的范围。
当他终于回到散发着熟悉气味、相对安全的马厩，将那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药包藏入马槽底部的暗格时，他才允许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背后被冷汗浸湿的中衣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他靠在冰冷的马槽边，缓缓坐下。这次外出，不仅仅是获取了药物，更像是一场对他能力和决心的极限测试。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恶意和王府内部逐渐收紧的压力。
黑暗中，他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柳云漪的身影。
不是那个在萧煜面前瑟瑟发抖的替身，而是那个在暗室中攥紧纸条、眼神燃起火焰的她；是那个对着枯梅，将最脆弱心事和盘托出的她；是那个握着鹅卵石，眼中带着依赖和微光的她。
这些画面，比任何系统任务说明都更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最初视此为一场需要精湛演技的舞台，一个需要攻克的技术难题。但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名为柳云漪的女子，不再是剧本上一个单薄的名字，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代码”。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在绝境中挣扎、抓住了他递出的微光、并因此一点点重新凝聚起求生意志的灵魂。
守护她，让她活下去，获得真正的自由……这不再仅仅是一个任务。
这是一种责任，一种由他亲手点燃、便必须守护到底的信念。
“必须加快计划……”
他再次于心中默念，但这一次，语气中少了冰冷的计算，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萧煜的疑心如同悬顶之剑，王府的监视如同逐渐合拢的囚笼。他不能等到万事俱备，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为她劈开生路。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寒铁。先前构思的、利用谢瑶华忌日混乱局面的计划雏形，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完善、推演，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琢磨，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被纳入考量。
守护这个灵魂的决心，在经历了外界的险恶和内心的审视后，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被锤炼得更加纯粹、更加坚不可摧。
他站起身，走到马厩门口，望向柳云漪院落的方向。夜色深沉，看不到任何光亮，但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等着我。
他无声地说道。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