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堡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清雅踩着沾霜的石板路，走进了城南的“民生茶馆”。茶馆里挤满了人，木桌旁坐着裹着粗布棉袄的老矿工、系着围裙的主妇，还有几个穿着铁堡旧军装的退伍兵——他们的眼神里带着警惕，盯着墙上新贴的“帝国资源调配公告”。
“各位乡亲，我是帝国新任内政部长苏清雅。”她摘下毛线手套，声音温和却清晰，“关于铁堡的钢铁配额，帝国决定从下月起，将三成产能优先供应本地民生，剩余七成用于基础设施建设……”
“凭什么？”
一声粗哑的喝问打断了她。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胳膊上纹着铁堡的旧图腾——那是前铁堡守军的标志。“我们铁堡人当年守着矿山饿肚子，现在帝国来了，倒要把我们的钢铁拿去建什么‘星钢大道’？”他拍了拍桌子，震得茶碗叮当响，“我们不要什么狗屁大道，我们要粮食！要煤！要能取暖的燃料！”
茶馆里顿时炸开了锅。老矿工们攥着茶碗附和：“他说得对！去年冬天，我们连煤渣都烧完了，冻死了三个娃！”“帝国的官老爷们，是不是把我们铁堡当奶牛？挤完奶就不管了？”
苏清雅的指尖微微发紧。她早料到铁堡的矛盾——这座以重工业为命脉的城市，在帝国接管后，资源调配权收归中央，本地民生需求被暂时搁置。但让她意外的是，抗议者的情绪比情报里更激烈。
“大家安静。”她提高声音，“我理解大家的不满。但帝国接管铁堡时，承诺过‘三年内恢复战前生活水平’——上个月，帝国的‘星钢’生产线已经复产，本月开始，每户每月能领五公斤精煤；下个月，城南的旧粮仓会改造成‘平价粮站’，大米价格比市场低三成……”
“少画饼！”络腮胡猛地站起来，“我们要的是现在！是这个冬天能活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闺女上个月发了高烧，村里的赤脚医生跑了，城里的诊所要‘帝国通行证’才能进——我们连药都买不到！”
苏清雅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三天前收到的报告：铁堡周边五个村庄的医疗站因“药品调配延迟”关闭，三十七名儿童因流感引发肺炎，其中五人死亡。这些数据在文件里只是冰冷的数字，此刻却化作茶馆里此起彼伏的抽噎声。
“药品的事，我保证三天内解决。”她走到络腮胡面前，目光坚定，“但资源调配需要时间。帝国现在要同时兼顾十二个省份的重建，铁堡的优先级……”
“优先级？”络腮胡冷笑，“我们铁堡可是给帝国打了二十年工！当年末世时，我们用矿石换粮食；现在帝国强了，就把我们忘了？”
“不是忘了。”苏清雅轻声说，“是帝国需要铁堡的钢铁，来建学校、医院、发电厂——这些，最终都会惠及每一个铁堡人。”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调出铁堡的未来规划图：“看，这里要建一所‘星能职业技术学院’，专门培养机械工程师；这里要修‘跨河铁路’，连接北境的粮仓；明年春天，帝国还会派医疗队驻点……”
“画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络腮胡一把拍开平板，“我们老百姓要的是眼前的饭，不是画里的楼！”
茶馆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龙武穿着战术背心，手里拎着个铁皮饭盒，身后跟着二十名“影卫”士兵——他们的战术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部长。”龙武冲她点头，“接到情报，有人在煽动罢工。我带了炊事班过来，给大家煮碗热汤面。”他掀开饭盒，蒸腾的热气里飘着葱花和猪肉的香气，“铁堡的老规矩，矿工下了工要吃口热乎的——帝国不兴饿肚子。”
络腮胡的脸色缓和了些。他盯着龙武腰间的战术匕首，又看了看饭盒里的面条，嘟囔道：“光有吃的有什么用？明天要是还领不到煤……”
“明天中午十二点，煤会送到每家每户。”龙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后勤部的人守在码头，要是耽误了，你来找我。”
茶馆里的气氛渐渐平复。苏清雅望着龙武的背影，心中泛起暖意——这个曾和她争论“铁堡是否该保留独立武装”的男人，如今成了帝国最可靠的“维稳利器”。
深夜的决策
回到临时搭建的内政部办公室，苏清雅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桌上堆着一摞文件：西境的水利纠纷、南境的流民安置、东境的矿产开采权争议……每一件都像一根细针，扎得她喘不过气。
“苏部长。”通讯器里传来龙武的声音，“铁堡的煤已经装船了。另外，城南的老粮仓我让人加固了，明天就能启用。”
“谢了。”苏清雅揉了揉眉心，“还有个事——让‘影卫’留意城里的‘旧铁堡帮’，他们最近在暗中串联，可能要闹事。”
“明白。”龙武应了一声，“需要我亲自去吗？”
“不用。”苏清雅顿了顿，“找几个会做思想工作的干事，和他们聊聊。这些人不是敌人，只是……被时代抛下的普通人。”
挂断通讯，苏清雅走到窗前。铁堡的夜空下，几盏路灯次第亮起，照亮了墙上的“帝国万岁”标语。她想起凌夜说过的话：“治理一个大帝国，就像熬一锅粥——火太急会糊，火太慢会凉，最要紧的是‘匀’。”
她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写下：“铁堡民生改善计划：1. 每月五公斤精煤；2. 平价粮站本周启用；3. 星能职业技术学院下月招生……”
笔锋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派文工团去铁堡，排一出《钢铁与面包》的话剧——要让老百姓知道，帝国的强大，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凌夜的考量
黎明城的枢密院里，凌夜正翻看着苏清雅的奏报。他的指尖停在“铁堡民生计划”那一页，抬头对身旁的叶岚说：“西境的水利工程，让龙武去督战；南境的流民，让苏清雅带医疗队过去。”
“是。”叶岚点头，“不过……铁堡的‘旧铁堡帮’，可能需要更柔和的手段。”她调出一份情报，“他们的首领是前铁堡工会主席老周，为人正直，只是太倔。”
凌夜笑了：“让龙武去和他谈谈。就说……帝国需要他的经验，帮他建一座‘工人文化宫’。”
叶岚眨了眨眼：“这招能行？”
“老周当年为铁堡工人争取过权益。”凌夜说，“他不是反对帝国，是怕帝国忘了铁堡人。”
叶岚若有所思：“明白了。”她正要离开，又被凌夜叫住：“对了，让秦医生整理一份‘常见疾病防治手册’，下周送到铁堡——特别是儿科和呼吸道疾病的。”
“您倒是心细。”叶岚抿嘴一笑，“看来苏部长的‘热汤面’，确实起了作用。”
凌夜望着窗外的晨光，轻声道：“治理帝国，不是靠军队，是靠人心。”他摸了摸胸前的“时空之心”吊坠，“但人心，需要时间和耐心去焐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