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四次验证失败。
这仅剩的最后一次机会，让秦芷柔不敢再继续了。
再失败会视作骚扰，被拉入黑名单。
少女有些苦恼。
秦芷柔把细嫩的胳膊堆在石桌上。
小嘴微微撅起，原本妖艳的瓜子脸，此刻沮丧地搭在手臂上。
又大又亮，却略带狭长的水润眸子楚楚可怜。
像个委屈的小女孩似的，凝望着身前的秦言。
阿言啊阿言，你最在意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啊......
连姐姐都猜不到么？
揭晓身份之谜受挫，并不会让她感到委屈。
如果三好弟弟真的不是秦言。
那秦芷柔才不会在意这人的内心想法。
可当是秦言的可能性越来越高时，秦芷柔才感觉到一种委屈。
这种委屈，源于她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自己也有走不进秦言内心的时候。
一起朝夕相处十几年。
自己和小姨搬过来的时候，秦言已经住在那里了。
几乎从记事起。
每一段的记忆里，都会有这个男生的身影。
如今却答不出他在意的地方。
秦芷柔有种直觉。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可却偏偏又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模糊朦胧。
姐姐委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凉亭外依旧是静谧的世界。
阳光洒下，被树荫剪成破碎的光斑，投在了地面上。
一阵微弱夏风，拂动水池岸边的柳条，吹动了秦言额前的几缕碎发。
秦芷柔枕着脑袋，目光凝视着自己的青梅竹马。
夏风也吹不走少女心中渴望真相的繁杂心绪。
......
下午的时候，秦芷柔并没有着急离开学校。
来都来了，秦芷柔便准备顺便去拜访一下老师。
路过校园里一家咖啡馆的时候，一道有些疑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秦芷柔？请问是秦芷柔同学么？”
秦芷柔疑惑地转身。
那女人见着秦芷柔的正脸时，面上一阵欣喜。
“真的是你啊，芷柔你回学校了么？”
眼前这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面容清秀，扎着一个低马尾。
秦芷柔瞬间想起这人的身份，脸上有些惊讶：
“赵老师？”
姓赵女子故作不满，啧了一声：
“生分了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你喊我红玉姐就行。”
赵红玉朝一旁的咖啡馆努了努嘴：
“下午有空么？好久不见了，咱俩一块坐坐？”
秦芷柔挽了一下耳鬓秀发，莞尔一笑：
“好啊，赵......红玉姐。”
赵红玉在东海大学很有名。
三十多岁的年纪，被评上教授，主讲心理学内容。
再加上人心善好说话，对待学生没有架子，往往能和学生打成一片。
心态年轻的她，讲课生动有趣，很多学生都抢着上赵红玉的课。
尤其是，之前开过一门“恋爱心理学”。
光是旁听的学生，就要把阶梯教室挤爆了。
秦芷柔和赵红玉私交不错。
私下里，赵红玉一直让秦芷柔喊她红玉姐。
喊老师生分了，也有点显老。
她俩比较熟，主要还是因为秦芷柔大学那会儿，没少找红玉姐请教心理上的问题。
而且全跟父母离异、原生家庭这种问题有关。
咖啡馆里。
两人点完咖啡，等待期间便开始闲聊起来。
赵红玉支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大美人儿，语气里有些艳羡：
“芷柔，不得不说，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想当初，我的那门恋爱心理学能爆火，你也出力不少哦。”
“那一大群听课的男生里，可是有很多都是为你来的哦。”
当年赵红玉开设恋爱心理学时，秦芷柔也是跑来听课的。
顿时，校园论坛就跟被点炸的火药桶一样。
众人七嘴八舌，发帖跟帖无数。
什么？
从无绯闻的校花竟然跑来听恋爱心理学？
她要学习恋爱技巧？！
她要和谁谈恋爱？
不会是我吧？
于是，各种贴吧论坛上八卦满天飞。
“不可能吧？我不信谁有这本事能拿下秦芷柔。”
“就是，我都没见过她对哪个男生笑过，怎么可能突然谈恋爱，别yy。”
“图片.jpg，我朋友拍到的秦芷柔上课图片，有图有真相，楼上自己看。”
“爷青结，我的高冷女神也要开始恋爱了（大哭）可惜对象不是我。”
“我反对这门亲事！”
“我也反对！”
“我今天把话撂这，秦芷柔敢谈恋爱，那她就不是我女神了（抠鼻子）。”
“笑死，搞得就跟自己是盘菜似的，人家秦芷柔几时拿正眼瞧过你？”
“爷不当人了！我要做秦芷柔的狗！”
当时还有人发帖：
“秦芷柔你和你男友需要房间的时候，可以去南街锦鸿宾馆么？”
就有人跟帖问原因。
这人就回复：
“锦鸿宾馆是我家开的，床是我买的，我也想有点参与感。（哭泣）”
“......”
果然，电子屏幕给了人无畏的勇气。
你把这些叫得最欢的人，单独拎到秦芷柔面前。
他们可能会结结巴巴，紧张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躲在屏幕后面，各种羞耻的话都能说出来。
听闻红玉姐讲起旧事，秦芷柔也是无奈一笑。
她当时只是单纯觉得这门课有些意思，挺新奇。
再加上，是私下关系不错的红玉姐开设的。
秦芷柔这才来听听。
谁知道会引发那么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在传，她秦芷柔要谈恋爱了。
还有人在猜神秘男友是谁。
后来，更是导致一大帮人都跑过来旁听。
秦芷柔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红玉姐，当时给你上课添麻烦了。”
赵红玉笑着打趣：
“那群男生都是跑去欣赏你颜值的，安安静静的，才不会影响我呢。”
咖啡端上来以后，秦芷柔简单说了一下今天来学校的原因。
听说秦芷柔还有妹妹也在这里，赵红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的语气有些关心：
“对了芷柔，你亲戚家的那个男生现在情况还好么？”
“就是那个自小父母离异了的男生。”
秦芷柔以前找她咨询心理问题，基本上都是为了一个爸妈离婚的男生。
秦芷柔闻言愣了一下。
她明白，红玉姐说的自然是秦言。
只不过秦芷柔当时修改了一下个人信息。
听到问话，此刻她的脑海里又想起了中午的那最后一道题。
“红玉姐......”
“嗯？”
秦芷柔斟酌了一下，试探问了一句：
“如果一个男生从小缺少原生家庭的关爱，那他......会有情感上比较在意的物品或者地方么？”
红玉姐闻言皱了皱眉。
秦芷柔这话问得有些笼统，但红玉姐大概能明白她想问什么。
“你是说......物品依赖？”
“我打个比方，对母亲早逝的小女孩来说，妈妈送的玩具熊，就很有可能成为情感上的依赖物。”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够透彻。
红玉姐想了想，决定结合实际来说。
“芷柔，结合你说的案例，这个男生父母离异。”
“那么，对小男孩来说，每一次父母吵架，都是一次严重的情绪下行行为。”
“在这个情绪低谷点，能带来上行情绪的都可能成为寄托对象。”
“上行情绪包括喜悦感、压力释放、安全感等等......”
“能成为寄托对象的，除了方才举例的实体物品，比如妈妈的礼物玩具熊。”
“甚至某些肢体接触也可能被寄托情绪。”
“比如说一次拥抱啦、亲吻、甚至是摸摸头啦，这些都可以带来上行情绪。”
“芷柔，你给的信息太少了，我也只能很笼统地举例，缺乏针对性。”
秦芷柔听完却低头沉思，半晌不语。
方才说了许多，赵红玉觉得口干，便喝了口咖啡。
“红玉姐。”
一会儿后，秦芷柔终于开口。
“嗯？”
秦芷柔抬眼看向赵红玉。
“肢体接触的话......拉勾也算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红玉似乎听出了她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芷柔她在紧张？
不过这个问题还真不难。
赵红玉失笑：“算啊，为什么不算呢？”
“我都说了的，信息太少，我只能举例，举例肯定举不尽啊，再比如说啊......”
“......”
红玉姐后面的话，秦芷柔已经没能再听下去。
在那一刹那，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个被她遗忘的答案。
准确来说，她想到了。
但被她否决了。
那一年的秦言才6岁。
许久前小孩子的约定，真的能被他记住这许多年么？
纵然留有记忆。
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拉勾勾，真的能在秦言的心里留下如此深的烙印么？
任时光也无法磨灭？
赵红玉还在那里感叹这些年有些父母的不负责任。
说着做父母这事儿也是需要学习的。
最好持证上岗云云。
突然，她面前的秦芷柔“腾”地站起，把赵红玉吓了一跳。
“额，芷柔你......”
秦芷柔朝她感激地一弯腰：
“红玉姐，谢谢你。”
“呃，嗐，没事儿......诶，芷柔。”
赵红玉还打算说些什么，秦芷柔已经往外快步走去。
只留下她扔在空中的一句话：
“对不起红玉姐，我得去个地方，这次成功了，我请你吃饭！”
秦芷柔现在就可以验证猜想。
但她更想亲耳听到，那期盼的“噔噔” 提示声。
那四道题像是一张答卷。
“噔噔” 提示声是对她满分的祝贺。
路过的行人，疑惑且惊艳地望着这行色匆匆的绝美女孩儿。
秦芷柔浑不在意路人的眼神，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六岁的你，十岁的我。
小小的两人，在那个隔绝喧嚣的小小衣柜里，手指勾连许下的约定。
阿言，你也一直没有忘记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