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一名年轻的天空骑士，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抓着身下狮鹫的缰绳，才没让自己从半空中掉下去。
他的坐骑也在不安地嘶鸣，焦躁地拍打着翅膀，似乎想立刻逃离这片让它感到极度恐惧的空域。
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个被同伴接住，已经昏死过去的瓦莱里乌斯身上。
那凄惨的模样，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天空骑士的心上。
六阶强者！
风之叹息！
竟然……竟然连一击都挡不住？！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队伍中蔓延。
刚刚还锐不可当的冲锋阵型，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想冲下去为长官报仇，有人则被吓破了胆，下意识地想要后撤。
“全军，停止前进！后撤五公里，重新整队！”
一个冰冷、沉稳的声音，通过特殊的魔法通讯，在每一个骑士的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混乱和恐慌。
是总指挥，格莱夫特大人的命令！
所有骑士如蒙大赦，立刻调转坐骑，狼狈地向后方撤去。
在距离金穗城足有十公里外的安全高空，天空骑士团重新集结。
但所有人都失去了来时的那份高傲与自信，一个个垂着头，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
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身穿银色全身重甲，连面容都隐藏在狰狞鹰盔之下的骑士，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他身下的狮鹫，比瓦莱里乌斯的那头还要庞大，通体覆盖着如墨般的黑色羽毛，一双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火焰。
“风之刃”格莱夫特。
他没有去看自己那些士气跌落谷底的部下，也没有去看那个像一滩烂肉一样的瓦莱里乌斯。
他的目光，穿透了十公里的夜空，死死地锁定在金穗城城楼上，那座已经停止了咆哮的钢铁巨兽。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凝重”的情绪。
情报有误。
严重失误！
那个皓月王国的废物王子，只说叛军有一种厉害的远程武器，却没说，这种武器，能一击重创一名六阶的天空骑士长！
“把瓦莱里乌斯的情况，报给我。”格莱夫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一名负责治疗的军医官，飞到他身边，脸色难看地低声汇报。
“回禀总指挥，瓦莱里乌斯长官……伤势极重。左翼斗气核心被彻底摧毁，半边身体的骨骼和内脏都成了碎片。就算用最高级的生命药剂，能保住命，恐怕……也再也无法重返天空了。”
格莱夫特沉默了片刻。
“那种武器，”他缓缓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军医官咽了口唾沫，努力回忆着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太快了，大人！我只看到一道红光闪过，然后……然后就……”
“是钢铁。”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瓦莱里乌斯。
他被灌下了一整瓶生命药剂，勉强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被人搀扶着，那张曾经英俊冷酷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那不是魔法……也不是斗气……”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嘴里涌出。
“是……是纯粹的……物理攻击……无数的……金属弹丸……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威力……高度集中……它……它瞬间就击穿了我的护盾……”
格莱夫特静静地听着。
他那隐藏在头盔下的眉头，微微皱起。
纯粹的物理攻击？
能击穿六阶强者的斗气防御？
这怎么可能？
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一堆凡铁，加速到那种地步？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金穗城。
那座狰狞的炮塔，在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炮管上那妖异的红光，正在缓缓褪去。
城楼上，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忙碌着，像是在……更换什么东西？
格莱夫特的脑中，飞速地闪过几个念头。
威力巨大，射速极快，但似乎有某种限制。
是充能时间？还是弹药的再装填？
攻击模式，似乎也相对单一，只能进行直线攻击。
他看着下方那座灯火通明，但明显已经陷入高度戒备的城市，陷入了沉思。
……
金穗城，中心城楼。
“咳……咳咳！”
程钧扶着墙，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刚才那一下，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锁定目标，并且手动修正弹道，他几乎将自己四阶的精神力，在瞬间压榨到了极限。
现在，他的脑袋里像塞了一万只蜜蜂，嗡嗡作响，针扎一样疼。
“先生！你没事吧？”
露娜连忙扶住他，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她能感觉到，扶着程钧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死不了。”
程钧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高浓度的能量糖块，扔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和精纯的能量在口中化开，让他那快要罢工的大脑，稍微恢复了一点活力。
他看向“哨兵”炮塔。
炮塔的核心能量已经耗尽，进入了强制冷却和弹药再装填阶段。
六根炮管，因为承受了过高的温度和膛压，此刻变得滚烫赤红，其中一根的内壁，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妈的，还是材料不过关。”程钧低声骂了一句。
“核心能量再充满，需要多久？”他问向旁边的技术员。
“报告先生！按照现在的功率，至少需要十分钟！弹药……弹药也需要重新从下方的弹药库输送上来，也需要时间！”技术员焦急地回答。
十分钟！
在战场上，这几乎是致命的！
程钧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卡恩！”他对着通讯器吼道，“让你的机枪阵地，别他妈停！持续骚扰性射击！就算打不穿，也要给老子把气势打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这边没牌了！”
“是！先生！”
城墙上，刚刚因为“哨兵”的恐怖威力而稍有停歇的机枪声，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露娜看着程钧那张苍白但依旧坚毅的侧脸，心里一阵刺痛。
她知道，这一战，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这个男人一个人的肩上。
就在这时。
远方的天空中，那片盘踞不散的黑色死亡之云，突然动了。
它们没有再次发起进攻，而是……开始缓缓后撤。
“他们……他们要撤了？”卡恩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惊喜。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敌人退去，也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的欢呼。
然而，程钧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知道，这绝不是结束。
恰恰相反，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更难缠，更血腥的开始。
高空之上。
格莱夫特看着下方那座再次爆发出欢呼的城市，隐藏在头盔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很好。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天真。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部下都感到意外的决定。
“全军，撤退。”
“撤……撤退？”一名副官愕然。
“今晚的夜袭，取消。”
格莱夫特的声音，不容置疑。
“在没有完全搞清楚那件武器的底细之前，任何冒然的冲锋，都只是在用我勇士的生命，去满足愚蠢的荣耀感。”
他调转坐骑，巨大的黑色狮鹫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带着他向着远方的黑暗飞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魔法通讯，清晰地传遍了全军。
“目标太大，那就把它拆开。”
“传我命令，从明天起，全军化整为零，以三人小队为单位，转入袭扰战。”
“我要让金穗城，水泄不通，粮草断绝。”
“我要让那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绝望和饥饿中，慢慢烂死。”
“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空霸主。”
“我要让金穗城，变成一座被彻底孤立的……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