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没有收他们的钱，东家反倒十分客气的对莫文洛说，“宋大人已经吩咐过小人了，要好好照料这位莫秀才，这药钱还有这治腿的费用啊，宋大人都替你们给过了。”
东家嘴里的宋大人是谁，不言而喻。
敢光天化日下把人弄成那样，还敢自报姓名的，只有那个宋豫了。
莫文洛眼底闪过阴狠，没想到宋豫的心狠手辣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莫秀才的腿已经被截了，莫说是以后再想考个什么了，现下能不能好好生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莫文洛没把宋豫替他们交了钱的事告诉莫氏，母亲听了后只会想多，家里怕是更不能安生。
将莫秀才接回家后，莫氏日日夜夜的不合眼，陪伴在床边悉心照顾他。莫秀才中间醒过来一次，他说要跟莫氏和离，他现在是废人了，不想再拖累她。
这句话一说出口，莫氏气得当场就哭了出来。她骂莫术没良心，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只是想赶她走。
莫文洛家里出了事，他也没时间再去铺子里了。这几日都待在家里陪母亲照顾父亲，他时常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莫秀才，莫秀才也看出莫文洛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但最终莫秀才还是心虚的偏过了头。
莫术的腿养了两三个月，才终于慢慢习惯拄着棍子走路了。莫氏这些日子一直跟在莫术身边忙前忙后的，一个妇人扶着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陪着他重新的一步一步站起来。
就算莫秀才一个不稳摔了，砸在她身上，她也一句嫌苦嫌累的都没说过。
这副死心塌地的贤惠模样，村子里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来看望莫秀才的人悄悄对他说，“你家娘子是个好的，你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莫秀才听见这些话却开心不起来，他终日眉头紧锁。
莫文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某天他找了个由头将莫氏支了出去，家里就剩下父子俩个。
“爹，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条腿是不是宋豫弄的。”
果不其然，在听见宋豫二字后，莫文洛从莫秀才的脸上就瞧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但莫秀才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先开口问他。
“文洛，你是不是杀了人？”
“是，钱氏是我杀的。”莫文洛没打算隐瞒，反正证据都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就连卖药的曾胡子这个人证也死了，死无对证，他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莫术在听见莫文洛的坦白后，倒也不意外，他的回答像是证实了莫秀才心中的猜测。
“宋豫找到我说，他手里有你杀钱氏的证据，如果不想你出事，就让我休了你娘。”
“所以。”莫文洛淡淡道，“宋豫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我娘，但你没答应他这个条件，交易不成，因此才被打断了腿。”
“是。”莫秀才抬眼看向莫文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是想着，你是宋豫的亲儿子，他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把你送进大牢！可我呢，只有你娘一个家人了啊，她要是也离开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啊！”莫秀才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爹。”莫文洛的眸子暗了暗，“为何你就认定我是宋豫的儿子？”
“我……我……”
莫术的话卡在嘴里一时讲不出口，他无法将当年那些事告诉莫文洛。说到底，他自己也还是糊涂着的，莫文洛究竟是谁的儿子，他其实也说不准。
“既然宋豫盯上了我娘，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不会放过我们的。”莫文洛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有个这么蠢的爹。”
“你没大没小！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呢！”莫秀才咬咬牙，伸手就想去敲莫文洛的头。
“你这会儿又承认自己是我爹了？”莫文洛斜了莫秀才一眼，轻松躲开了。
莫术被莫文洛怼的说不出话。
其实从莫氏十月怀胎到生下这孩子，养到现在养了十七年，他也是亲眼看着莫文洛从一个小土豆长成到现在，变成了一个五官端正的少年郎的。
他怎么可能对这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不过是他那点该死的自尊心罢了。
莫术只要一想到，要是莫文洛发现自己还有个当大官的有钱爹，回头再带着他娘一起把莫秀才给踹了，那莫秀才真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到时候一辈子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笑他给别人养儿子。他就恨得牙痒痒。
“你，难道你不想认那个宋豫当爹？”莫秀才扭过脸去，这会儿别扭的劲倒是跟某人挺像的。
“他与我有何关系。”莫文洛觉得好笑，“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来一个跟我长得像的人，都得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