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车停在市就业培训中心门口时，上午八点半的阳光刚把门口的牌子晒得发烫。孙伟已经等在台阶下，手里攥着培训签到表和职工反馈记录，看见周正下车，立刻迎上去。
“周市长，今天是第一批培训，物流园和社区的老师都到了。”孙伟把表格递过去，“王建国、张桂兰他们都签了到，就是有五个职工没过来，说是觉得物流园太远，不想去。”
周正接过表格，指尖划过“物流园仓库管理员”那栏的签到记录，抬头往培训中心大厅看。里面传来缝纫机的声音——是服装厂的培训课，几个穿工装的职工正围着老师问操作步骤。他往里走，看见张敏正跟一个穿蓝外套的职工说话，那职工手里捏着岗位清单，眉头皱着。
“李师傅，你跟我来。”周正走过去，声音平稳。被叫到的李大海愣了下，跟着周正走到走廊的椅子旁。孙伟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周正旁边。
“物流园离你家有多远？”周正坐下，手里还拿着那张反馈记录。
“骑电动车要四十分钟，要是下雨，路不好走。”李大海搓了搓手，“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中午回不来，不方便。”
周正点头，从孙伟手里拿过笔，在记录上划了道线。“我让孙伟联系交通局刘伟，让他加两趟去物流园的公交，早上七点一趟，晚上六点一趟，正好赶得上上班和下班。”他抬眼看李大海，“中午物流园有食堂，一顿饭补十块，你要是觉得行，就去培训，不行咱们再看社区的岗位。”
李大海的眉头松了些：“公交能准时吗？别到时候等半天不来。”
“孙伟会跟刘伟确认，明天开始试运行，你明天早上可以试试。”周正把记录递回给孙伟，“让刘伟把公交路线贴在培训中心门口，再发一份给每个职工。”
孙伟点头，转身去打电话。周正往大厅走，看见张桂兰正跟几个职工说什么，手里拿着社区网格员的培训手册。看见周正，张桂兰迎上来：“周市长，社区的岗位挺好，就是我们想知道，工资能按时发吗？”
“能。”周正停下脚步，“社区的工资是财政拨款，每个月十五号发，不会拖。张敏已经把工资明细做出来了，等下贴在大厅公告栏上，你们都能看。”
张敏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周市长，明细都印好了，现在就去贴。”
“嗯。”周正往培训教室走，里面的缝纫机声停了，服装厂的老师正拿着布料演示。他站在后门看了两分钟，看见王建国坐在最后一排，手里的笔记本上记着步骤。王建国抬头看见周正，想站起来，周正抬手让他坐着，自己轻轻带上门。
走到大厅门口，李达正跟刘卫东说话，刘卫东手里拿着资产处置的报表。看见周正，刘卫东赶紧递过来：“周市长，厂区后面的地，已经跟三家开发商谈了，最高的报价是每亩八十万，职工代表也去看了，没意见。”
周正接过报表，翻到职工代表签字那页，看见王建国、张桂兰的名字。“钱什么时候能到账？”
“开发商说签了合同就打三成，剩下的两个月内付清。”刘卫东声音比之前稳了些，“工龄核对已经完了，孙伟那边应该收到了。”
“嗯。”周正把报表还给刘卫东，“钱到了先补职工的社保，再发补偿金，别挪去别的地方。”
刘卫东点头：“知道，我盯着呢。”
周正看了眼表，九点半：“我去江州机械厂，陈志强的岗位得落实。李达，你留在这，跟张敏把今天的培训情况记下来，下午报给我。”
“好。”李达应下。
周正的车往江州机械厂开，孙伟在副驾上翻陈志强的技术档案：“陈师傅干了十九年机修，之前在纺织厂修过进口的纺纱机，技术没问题。机械厂厂长方明昨天跟我联系，说他们正好缺个机修工。”
“方明是老机修出身，懂技术，让他亲自跟陈志强谈。”周正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看工龄核对表到十二点，现在有点困，但想到陈志强的岗位能落实，心里踏实些。
四十分钟后，车到江州机械厂门口。方明已经等在厂门口，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手里拿着安全帽。“周市长，里面请，机修车间就在后面。”
周正跟着方明往里走，车间里的机器声轰隆隆的，几个工人正围着机床转。方明把陈志强的档案递给车间主任赵刚：“你看看，这师傅的技术，能不能顶得上咱们这儿的岗位。”
赵刚翻了翻档案，又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陈志强——陈志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攥着工具包。“你修过德国的纺纱机？”赵刚问。
陈志强点头：“修过，五年前厂里进的，坏了两次都是我修的。”
“那行，”赵刚往一台机床走，“这台机床昨天有点漏油，你看看是哪的问题。”
陈志强放下工具包，蹲在机床旁，打开侧盖，手指在零件上摸了摸，又看了看油管。“是油管接头松了，还有密封垫老化，换个垫子，紧下接头就行。”他从工具包里拿出扳手，几分钟就把接头拧下来，又从包里掏出块新垫子——是他之前在纺织厂剩下的，正好能用。
赵刚凑过去看：“行，技术没问题。”
方明拍了拍陈志强的肩膀：“你要是愿意来，每月工资六千五，比纺织厂高一千，社保按最高档交，下个月一号就能来上班。”
陈志强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周正：“周市长，我...我能跟家里商量下吗？”
“可以。”周正点头，“给你两天时间，想好了跟孙伟说，他会帮你办入职手续。”
陈志强点头，眼里亮了些，把工具包收起来。
从机械厂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孙伟说附近有个小饭馆，周正让他开车过去。两人刚坐下，秦筝的电话打过来，孙伟识趣地走到外面等。
“忙完了吗？”秦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很轻。
“在机械厂刚谈完陈志强的岗位，准备吃饭。”周正拿着手机，看着桌上的菜单，“你呢？中午吃什么？”
“在部队食堂，吃红烧肉，没你做的好吃。”秦筝笑了声，“下午要去郊区演练，可能晚点回去，你不用等我吃饭。”
“演练别太累，膝盖要是疼就歇着。”周正翻着菜单，“晚上我回去给你留饭，做你爱吃的茄子。”
“好。”秦筝顿了顿，“纺织厂的事顺不顺利？”
“挺顺利，物流园的岗位有人担心远，我让交通局加了公交，陈志强的机修岗位也差不多了。”周正点了个青椒肉丝，“你别担心，这边都能处理。”
“知道你能处理。”秦筝的声音软了些，“那我先挂了，要去集合了。”
“嗯，注意安全。”周正挂了电话，孙伟正好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水。
“周市长，下午还要去财政局看资金拨付的进度吗？”孙伟把水放在周正面前。
“去。”周正拿起筷子，“赵凯说资金已经走了流程，我得去看看什么时候能到账，职工等着钱用。”
下午两点，周正的车到财政局楼下。赵凯已经在电梯口等，手里拿着资金拨付的审批单。“周市长，钱已经批了，下周一就能打到职工的卡上，每个人的明细都在这。”
周正接过审批单，翻到后面的明细，看见王建国的名字，工龄二十年，补偿金四万二。“明细要给刘卫东一份，让他贴在纺织厂门口，职工能随时查。”
“已经送过去了，刘厂长说今天下午就贴。”赵凯跟在周正后面，往办公室走，“社保那边也对接好了，财政垫付的部分已经打过去，不会影响职工的医保。”
周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喝了口赵刚递来的茶：“工龄核对再查一遍，别出错，要是有职工觉得不对，要及时改。”
“知道，我们安排了三个人核对，不会错。”赵凯点头。
从财政局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周正让孙伟开车回家，他想早点回去给秦筝做饭。车到小区楼下，周正买了些茄子和排骨，刚走到单元门口，就看见秦筝的车停在旁边——她比平时回来得早。
秦筝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个袋子，里面是周正爱吃的苹果。“演练提前结束了，就早点回来。”她走过去，接过周正手里的菜，“我帮你洗茄子。”
两人一起上楼，开门后秦筝先去厨房洗茄子，周正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她。秦筝的袖子挽起来，露出小臂，水流过她的手，把茄子洗得发亮。
“今天演练累吗？”周正问。
“不累，就是站得久了点。”秦筝把茄子放在菜板上，“陈志强的岗位定了吗？”
“差不多了，他说跟家里商量下，两天内给答复。”周正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肉，“物流园的公交也定了，明天开始试运行，应该没人有意见了。”
秦筝拿起刀，切茄子：“那就好，职工安心了，事情就好办。”
晚饭做好时，晚上六点半。桌上摆着茄子烧肉、红烧排骨，还有一盘青菜。周正给秦筝盛了碗饭，递到她手里：“多吃点，下午演练消耗大。”
秦筝接过碗，夹了块排骨：“你也吃，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偶尔夹菜给对方。吃完后周正收拾碗筷，秦筝坐在客厅看文件——是部队的演练总结。周正洗完碗出来，坐在她旁边，拿过她手里的文件：“别看得太晚，明天还要上班。”
“快看完了。”秦筝靠在周正肩上，“周末我们去吃鱼馆吧，你上次说的那家。”
“好。”周正搂住她的腰，“正好周末不用上班，带你去。”
秦筝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那我现在就看完，跟你一起睡。”
周正点头，把文件放在桌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窗外的夜色渐浓，小区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周正拿起手机，看了眼李达发来的消息——培训中心的职工都签了到，没人再提异议。他把手机放下，搂住秦筝，往卧室走。
睡前，周正又看了眼刘卫东发来的资产处置进展——开发商明天来签合同，三成的钱下周三能到账。他放下手机，秦筝已经躺下了，往他身边靠了靠。
“别想工作了，睡吧。”秦筝的声音带着困意。
“嗯。”周正关掉灯，搂住她的腰，“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