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鹿深时的“晨间仪式”都没能完整进行过一次。
往往是他刚舔完两只前爪，舌尖还沾着细软的绒毛，通讯器的警报声就会像精准的闹钟般准时响起，尖锐的金属音划破清晨的宁静，将惬意撕得粉碎。
这天也不例外。
鹿深时正用爪子轻轻拍打着溪午的背，试图让他多陪自己玩一会儿，警报声突然炸响。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竖起耳朵，白色尾巴瞬间贴紧身体，粉色鼻尖快速抽动。
鼻腔里熟悉的混乱精神波动扑面而来，像被狂风卷起的沙尘，混杂着不同精神体的痛苦嘶吼，比前几天的气息更浓郁，也更杂乱。
林辰月猛地从床上坐起，指尖瞬间握住床头的短刃，转身时正好对上潞晏的目光。
客厅里，潞晏已经穿戴整齐，黑色作战服的拉链拉到顶，肩甲上的星尘碎屑还没来得及清理，战术平板屏幕上，红色信号密密麻麻地闪烁着，像一片燃烧的火海。
“三个地点同时出现暴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东区的机械犬、西区的飞鹰，还有南区的巨型刺猬，都是已登记的队员精神体，污染扩散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鹿深时跳下床，快步跑到潞晏脚边，白色精神力在爪尖凝成光粒。
连续的任务让他也有些累，但每次听到其他精神体的痛苦波动，他都没办法停下脚步。
溪午立即跑到鹿深时身边，粉色精神力轻轻缠上鹿深时的爪子，像是在传递力量，又像是在确认彼此的状态。
这几天，他们总是这样，一个负责安抚，一个负责构建防御，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可暴动的精神体却越来越多，连喘息的时间都在不断缩短。
“医疗组那边快撑不住了，”林辰月快速滑动平板，调出三个地点的实时画面。
屏幕里，机械犬正用钢铁爪子疯狂撞击防护罩，飞鹰的翅膀裹着灰色雾气，在天空中胡乱冲撞，巨型刺猬的尖刺上沾着灰黑色的污渍。
每一次蜷缩都会溅出更多污染雾气，“精神稳定剂告急，牵引仪也不够用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潞晏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调出城市地图，红色标记在地图上连成一片，几乎覆盖了半个城市。
“赵峰带一队去东区，李雪带医疗组去西区，我们去南区，”他的目光扫过鹿深时和溪午，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这次还是老分工，你们注意安全，一旦感觉精神力透支，立刻撤退。”
悬浮车驶出黑塔时，天刚蒙蒙亮。
街道上，临时防护罩随处可见，淡蓝色的光膜将暴动地点圈住。
巡逻队员们穿着蓝色制服，正引导居民朝着避难所奔跑。
孩子们的哭声、老人的咳嗽声，还有队员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原本繁华的城市变得一片混乱。
鹿深时扒着车窗往下看，心里沉甸甸的。
前几天，他们还能在暴动扩散前稳住精神体。
可今天，三个地点的污染已经渗透到防护罩边缘，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灰色雾气。
南区的巨型刺猬正蜷缩在广场中央，身体比正常形态大了三倍。
灰色雾气从尖刺缝隙里不断溢出，落在地面上，水泥地瞬间变得灰暗，连旁边的树木都快速枯萎，叶子卷曲成灰黑色。
鹿深时和溪午跳下车，立刻朝着刺猬跑去。
白色精神力像柔软的云朵，轻轻覆在刺猬的尖刺上，灰色雾气遇到白光，发出“滋滋”的声响，缓缓消散。
溪午则快速绕到刺猬身后，粉色精神力铺开，形成一道透明的防御网，将溢出的污染牢牢挡住。
“林辰月，搭建缓冲带！”潞晏的声音传来，他手里的长刀已经出鞘，黑色精神力附着在刀身上，却没有贸然上前。
巨型刺猬的精神核心被污染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探测器都无法定位，只能等鹿深时安抚到一定程度，才能找到突破口。
林辰月立刻释放精神力，金色光带从掌心涌出，顺着防御网蔓延，像藤蔓般缠绕住刺猬的身体。
金色光带带着安抚的力量，每缠上一圈，刺猬的蜷缩就松一分。
鹿深时趁机将精神力拆成更细的丝线，一点点钻进灰色雾气里，试图梳理混乱的精神波动。
可这次的污染比之前更顽固，刚梳理掉一丝，就有新的雾气涌过来，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没一会儿，鹿深时的呼吸就变得急促。
潞晏抓住机会，纵身跃起，长刀精准地划破刺猬胸前的污染层。
里面隐约透出蓝色光芒，那是主人的意识。
“注入稳定剂！”潞晏大喊，林辰月立刻将装有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递过去。
稳定剂注入的瞬间，刺猬的身体晃了晃，蜷缩的动作彻底停下，灰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体型也慢慢缩小，最后瘫软在地上，尖刺上的污渍渐渐消失。
鹿深时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白色精神力也变得微弱。
溪午蹲在它身边，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耳朵，粉色眼睛里满是担忧。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处理的第三个精神体了，从清晨到傍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精神力几乎耗尽。
悬浮车返回黑塔时，夜色已经降临。
街道上的防护罩还没拆除，巡逻队员们仍在维持秩序，只是混乱的气息淡了些。
鹿深时靠在林辰月怀里，眼皮沉重得快要闭上，心里却一直在想：为什么精神体暴动会突然变得这么频繁？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这太不正常了。
溪午似乎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他趴在鹿深时旁边，粉色精神力轻轻波动，像是在传递疑惑。
潞晏低头看着他们，手指轻轻抚摸着他们的绒毛，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明天我去科研部问问，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回到房间，林辰月将鹿深时放在床上，转身去拿冻干三文鱼。
鹿深时却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扑过去，而是趴在枕头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溪午也跟着走进来，蹲在床边，和他一起望着窗外。
黑塔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像一颗颗孤独的星星，可他们都知道，这份平静下，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第二天清晨，鹿深时终于睡了个懒觉。没有警报声，没有混乱的精神波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房间，暖洋洋的。
他伸了个懒腰，粉色肉垫展开，然后慢悠悠地爬到溪午身边。
溪午正趴在被子上睡觉，肚子微微起伏，黑色绒毛柔软得像棉花。
鹿深时忍不住趴在它的肚子上，舒服地蹭了蹭，心里想着：要是能这样躺一天就好了，不用出任务，不用梳理污染，就和溪午待在一起。
溪午被他蹭醒，却没有动，只是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脑袋，粉色眼睛里满是温柔。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脚步声，鹿深时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门口。
平时这个时候，潞晏和林辰月要么在训练，要么在处理任务报告，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客厅？
他和溪午一起跑到门口，探头看去，瞬间愣住了。
潞晏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运动装，这是鹿深时第一次看到他穿黑色以外的颜色，运动装的款式很简单，却让他身上的冷硬气息淡了许多。
林辰月则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运动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帽子，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刚放学的大学生，和平时穿着作战服的样子完全不同。
鹿深时盯着他们看了半天，眼睛都看直了。
溪午也有些疑惑，歪着头凑到鹿深时眼前，粉色眼睛里满是不解，像是在问：他们怎么穿成这样？
鹿深时回过神来，立刻跑到林辰月身边，用爪子轻轻拍着他的裤腿，白色精神力波动着，表达自己的疑惑：“你们要去干什么？为什么穿成这样？”
潞晏走过来，手里拿着车钥匙，语气轻松了些：“今天不用出任务，我们去随便逛逛，主要是市场中心那边。精神体暴动大多出现在那里，正好去看看有什么问题，顺便放松放松。”
鹿深时眼睛一亮，瞬间精神起来。
他立刻跳到溪午的背上，朝林辰月叫了一声，白色精神力波动着，然后对着溪午说“出发！”
溪午也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朝着门口跑去。
潞晏在身后喊着：“别跑太快！这次要低调调查，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昨晚，在鹿深时和溪午玩耍的时候，他和林辰月就商量好了。
连续的任务让大家都很疲惫，而且科研部那边一直没有回应，不如换个方式，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市场中心看看，或许能发现不一样的线索。
可鹿深时和溪午根本没听进去，转眼间就跑没了影。
潞晏和林辰月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笑了。
林辰月摇摇头：“他们这几天憋坏了，难得有机会出去，肯定忍不住。”
潞晏点点头，然后他们一起走到了地下车库。
潞晏刚开车门。
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吹过，溪午带着鹿深时跑了回来，瞬间跳到车的后座上。
鹿深时从溪午背上跳下来，然后和溪午互相打闹起来，用舌头舔着对方的绒毛，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出行做准备。
潞晏和林辰月坐进车里，看着后座打闹的两只精神体，无奈又觉得好笑。
悬浮车缓缓驶出黑塔，朝着市场中心的方向开去。
鹿深时扒着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街道上的防护罩已经拆除，居民们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路边的商店也开了门，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活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