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昨夜。
沈奕雪斜靠在堂屋靠南的那面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萧玉衣端着铜盆从苻叶的东屋走出，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便迎上前轻声道：
“云畔，此刻心神尚静，正好随我修习更深一层的心法。”
萧玉衣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眉宇间漫开几分倦意：
“小雪，我怕撑不住——”
“昨夜师尊让我留宿在泰灵宫，结果我认床，到最后都一点没睡好，今天又颠簸一天没有好好睡个午觉……”
“万一我修习到半途睡过去，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且放心。”
沈奕雪引着她往西屋软毯走去，声音清和如浸了晨露的竹：
“此层心法名为‘静流诀’，与你先前学的不同，运转时不需强提内息，反是让灵力顺着经脉自然游走。
“神智会随之一点点放松，身子也能趁机歇着。况且心法最能稳心神，你近来被邪瞳血契困住那么长的时间，也该好好让元神歇一歇。”
仿佛害怕萧玉衣再拒绝，沈奕雪又忙不地加了一句：
“我平时不睡觉的时候，也是彻夜修习静流诀，相比其他功法真的可以放松元神，平和心态。”
萧玉衣听她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便兴高采烈地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相对席地而坐，沈奕雪先让她闭目调息，指尖凝起一缕淡青色的灵力，轻轻点在她眉心：
“跟着我的灵力走，不必刻意牵引，只消守住心底那一点清明即可。”
暖意顺着眉心漫入体内，萧玉衣只觉像是有股细流在经脉里缓缓淌过，先前因压抑和疲惫绷紧的神经，竟真的一点点松了下来。
她记着沈奕雪的话，不刻意去控，只任那股暖意带着灵力绕着丹田转了一圈又一圈，羽洛提点她修习时总有些滞涩的经脉，此刻竟变得格外顺畅——
想来是今天白日时，沈奕雪提点过基础心法，此刻进阶便少了许多阻碍。
屋外的夜声渐渐淡了，偶尔有巡夜的兵士踏过沙地的脚步声，也没扰到帐内的静谧。
萧玉衣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体内的灵力像是涨了些，又像是更凝练了，但是总体的感觉，都是自己对力量的掌控更为明晰了。
帐外晨光透过毡布缝隙，筛进几缕淡金碎影，落在此时是相拥而卧状态的两人身上。
萧玉衣感觉自己先醒的，鼻尖萦绕着沈奕雪发间清浅的冷香，掌心贴着对方纤细温热的腰腹，指腹还能触到衣料下隐约的脊骨线条——
她竟是整个人蜷在沈奕雪怀里，双臂紧紧环着对方的腰，脸颊抵着那片单薄却温暖的肩头。
沈奕雪显然醒着，眼睫垂落，长而密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耳尖却泛着不自然的绯红。
她身姿本就纤细修长，被萧玉衣这具婀娜丰满的身子圈着，更显得肩窄腰细，身上那件月白襦裙被蹭得有些凌乱，露出一小片莹白的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萧玉衣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混着自己骤然加速的脉搏，在静谧的帐中格外清晰。
“小，小雪？”
萧玉衣猛地松开手，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慌忙往后退了退，
“我、我是不是睡着了？怎么还抱着你……”
她只当是自己熬不住困意，睡梦中失了分寸，窘迫得指尖都在发烫。
沈奕雪坐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不是你故意的。”
她抬眼看向萧玉衣，目光掠过对方泛红的耳尖，又迅速移开：
“你根基尚浅，又是头次练这‘静流诀’，神智松懈到极致时，身子自然会寻着暖意靠过来，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那心法……”
萧玉衣还没从尴尬中缓过神，又想起修习的事。
“心法没断。”
沈奕雪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耳尖的绯红仍未褪去：
“你睡着后，体内灵力还在顺着先前的轨迹流转，我若叫醒你，反而会打断进程。”
她没说，昨夜萧玉衣的呼吸均匀地落在她颈间时，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僵了半宿，却终究没舍得推开——
毕竟，这样温暖柔软的感觉自从和羽洛疏离之后，便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萧玉衣这才明白过来，可想到自己抱着沈奕雪睡了整整一夜，对方还清醒地任由自己抱着，脸更红了，讷讷道：
“对不起啊小雪，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沈奕雪摇摇头，起身时动作略有些僵硬——
被那样温热柔软的身子贴着一夜，她此刻连抬手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垂着眼道：
“无妨，你起身稍等一会，我给你拿杯水过来。”
说罢便率先走向帐外，晨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竟莫名添了几分仓促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沈奕雪从外面又回来了，给萧玉衣递过一杯温水。
萧玉衣接过杯子，只觉浑身轻快得很，非但没有熬夜后的困顿，反倒神清气爽，抬手时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流动，连带着心境也平和了不少。
当然，除了抱着沈奕雪睡了一夜以外，这次修习就该是完美的。
沈奕雪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个木盘，碟中放着刚热好的胡饼与一碗驼奶，蒸腾的热气裹着麦香与奶香，冲淡了帐中残留的暧昧。
她将木盘放在矮几上，指尖避开萧玉衣的目光，轻声道：
“刚从外面买的，还热着。”
萧玉衣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窘迫，笑着起身接了：
“多谢小雪，正好我也饿了。”
她拿起胡饼咬了一口，故意找些轻松的话头：
“方才醒时见帐外亮得很，想来今日早市该更热闹，等下说不定能碰到卖葡萄干的，上次买的酸甜刚好，阿叶也爱吃。”
沈奕雪坐在对面，慢慢啜着驼奶，闻言点头应道：
“嗯，刚才听兵士说，今日有龟兹商贩带了新鲜的瓜果来，你若去，可多挑些软些的果子，苻叶若不想吃饭，可以吃一些。”
她语气依旧平和，只是垂眸时，睫羽总不自觉地颤两下，想起昨夜被对方温软身子圈住的触感，耳尖又悄悄泛了红。
等吃完早膳，收拾木盘时，萧玉衣指尖无意间碰到沈奕雪递来的布巾，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手。
萧玉衣攥着布巾，只觉那点尴尬又翻涌上来，索性起身道：
“小雪，我去早市给苻叶抓药，顺便买些果子，你在屋中歇着就好。”
不等沈奕雪回应，她便拿起钱袋快步往屋外走——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又要忍不住想起清晨相拥的模样，连说话都要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