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启山眉头微皱。
他扫视在场众人一圈，围观的村民面露麻木。
好似眼前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是一群看客。
看着他们沉默的模样，张启山微皱的眉头再深三分。
他看向二娃，开口询问道：“之前他们有欺负过你姐姐吗？”
“有。”二娃一口咬定道：“抢草药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我都看见了，他们，他们还把我们打了。”
“哎呦，你说抢就抢了？”刘泼妇撇了撇嘴，不屑道：“小嘴一张就是颠倒是非，你拿什么证明我们抢了你的草药？”
“就凭你一张嘴吗？”
“要不让大家来评评理？”刘泼妇指着在场众人道：“我们家多少男儿，上山采药不简简单单？还需要抢他家的药草？”
“你们说是不是？”
刘泼妇的眼神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村民，那些村民一个个木讷地点着头。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面一步跨出，面露愤怒之色。
刘泼妇眉头微微皱起，张启山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还是老一辈讲情谊。
张启山这般想着，山羊老者突然指着二娃义正言辞道：“你爹的死是自找的，与我们无关。”
“我们没让他杀熊，所以，你也别指望在我们这里得到好处。”
“更别想拿你爹的死当你诬陷别人的借口，也别想让我们成为帮凶。”
“你现在承认自己是诬陷刘嫂子的，去磕头认个错。”
“至于你爹的死，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没有意义。”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点头附和。
一时间舆论的压力瞬间来到二娃身上，赖皮，讨好处，不要脸等等骂名堆积在他脑上。
“你...你们！”
二娃眼中尽是迷茫，不解。
明明他们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倒打一耙？
明明大家都在被欺负，为什么他们还要帮这群人说话？
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被咒骂的却是我？
难道，难道与施暴者站在同一角度就可以不被欺负吗？
二娃不明白，他呆滞地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同乡心中埋葬一地心酸。
刘泼妇本来紧皱的眉头，此刻彻底放松。
她咧嘴放肆地笑，手指二娃戏谑道：“贱种，过来磕头，认错！”
“或许我会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呢？”
“我看见了！”刘泼妇话语方落，一个与二娃同龄穿着粗布麻衣，面容沾满泥巴的女孩从人群中跑出。
她指着刘泼妇大叫道：“我看到村长一家抢二娃姐姐的药草，还打人！”
“不！你没看到！”
刘泼妇还未来得及反驳，二娃突然哽咽的怒吼了一声。
“二娃？”小女生不解地望着对方，还想说什么时。
二娃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牙关紧咬，眼眶痛红。
望着周围指责的群众，二娃字从牙缝中扯出：“你，什么都没看到。”
“你，没看到！”
“是我，是我诬陷了村长一家，是我，是我，我是个骗子！”
“哈！”闻言刘泼妇和周围一众人群放声笑道：“那你还不过来给我磕头认错？”
闻言，二娃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瞪了一眼怀里的女生。
警告对方不要说话后，他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刘泼妇身前。
紧握的拳头不甘地松开，随即在一众戏谑的目光中二娃双膝跪地。
砰！
额头叩地。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望着眼前一幕，张启山额头青筋暴起，手中握紧的枪被二月红死死摁住。
“放开我！”
张启山咬牙切齿地说道，二月红深吸一口气，眼神朝山上瞥去。
示意张启山朝山上看去，张启山不耐烦地朝二月红所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山巅上林封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他的表情平淡。
好似早有预料一般，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他看向不停磕头的二娃，心中升起一抹欣慰。
仇恨世人的种子已经埋在了少年的心中，不再对世人抱有希望。
保护意中人，忍气吞声地道歉，一切的隐忍都是在为仇恨爆发做准备。
今夜的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屠杀村长一家的决心？
杀他一家，真的能解恨吗？
杀他一家，以后真的不会再被欺负吗？
轰隆！
暴雨毫无征兆落下，大雨中二娃在人群的嘲笑中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
鲜血顺着雨水流淌，染红了大地。
“二娃，你不要磕了！”女孩紧紧抱着二娃，可她的力气根本阻拦不了失了智的二娃。
她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二娃头破血流，却无能为力。
泪水在她的脸颊滑落，她嚎啕大哭地将双手放在二娃磕头的落点处。
不顾自己的疼痛，只想让眼前之人少受一些痛苦。
张启山拳头紧握，看向山巅不解大吼道：“道长？！”
吼！
张启山话语方落，一声兽吼响彻云霄。
三头黑熊突然闯入人群，皮肉撕裂，人群哀嚎在雨中形成了富有节奏的交响乐。
“熊，是黑熊！快跑！”
人群如鸟兽散，村长一家急匆匆跑入屋内。
刘泼妇跑慢了一步，被黑熊扑倒在地半个乳房被咬碎。
她哀嚎着求救，可英雄早已经死去。
鲜血染红了大地，留下零星几具尸。
黑熊没有杀刘泼妇，而是转头朝森林跑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受人指挥一般。
张启山二月红等人将二娃围住，警惕地看着黑熊从自己身上跑过。
望着黑熊离去的背影，张启山疑惑地朝山巅看去。
林封看着山底下逃窜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英雄？
不过是一群怕死的人怂恿一个不怕死的人去送死。
待到危难结束，谁又会记住英雄？
谁又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抚养英雄的后代？
他们要的是死绝的英雄，不用自己被道德绑架，不用自己负责任的英雄。
林封眼神凌厉地看向雨中磕头的二娃。
二娃啊，二娃，我不在乎你以后做什么坏事，我只在乎你以后够不够狠，够不够恶！
我无法让一个善良的人不被欺负，但是我能让一个善良的人成为一个令人畏惧的恶人！
林封周生血雾环绕。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躁动的戾气，缓缓开口道：
“回去吧。”
林封的声音精准无误地传入张启山耳中。
他不理解林封的做法，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谁知道黑熊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