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济安独自一人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心绪万千。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他回过神，以为是下人，眉头微蹙。
但当他看到门口那道倩影时，他眼中的冷意瞬间融化，化作了些许意外和暖意。
“怎么还没去歇息？”
他迎了上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王若薇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心疼：
“我看书房的灯还亮着，知道你心里有事，睡不着，便沏了壶安神的茶过来。”
她将茶放到桌上，走到他身后，看到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孤零零地投在墙上，那份萧索让她心中一紧。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嗯。”
萧济安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只是觉得，这京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我爹爹说过，京城就像一口井。”
王若薇的声音很轻，“有的人在井底坐井观天，有的人在井中挣扎求生，而有的人则在井口，冷冷地看着井里的一切。”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萧济安忽然问道。
王若薇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
“你都不是。”
她柔声道，“你是那个想要把这口井给填平的人。”
萧济安闻言握住了她还在自己额角按摩的纤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包裹着她的手，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王若薇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漏了一拍。她任由他握着，手心沁出些许细汗。
萧济安的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若有若无地摩挲了一下。
下一刻，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道传来，王若薇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顺势一带整个人跌入一个宽阔而温热的怀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双手下意识地按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与其说是推拒，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脸颊瞬间飞上两抹动人的红霞。
萧济安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将自己的脸，轻轻的埋在了她的颈窝处。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淡淡的属于少女的馨香，混杂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钻入鼻腔。
连日来因为算计和警惕而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在闻到这股气息时，终于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王若薇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和脖颈，带起一阵细密酥麻的痒意。
她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推开他，但感受到他身上那份从未流露过的深沉疲惫时，那抬起的手却顿在了半空，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用一种生涩而笨拙的方式安抚着他。
“让我靠一会儿。”
他的声音从她颈窝处传来，听起来有些含糊，像是在对自己说，“就一会儿。”
王若薇的心软了下来
她任由他这么抱着。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那细微的哔剥声。
墙角的刻漏，一滴一滴地落下，时间仿佛也跟着慢了下来。
过了许久，萧济安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怀中女子那张近在咫尺、因为羞怯而显得愈发娇艳的脸，眼中的疲惫渐渐褪去。
萧济安的视线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缓缓滑落到她那因为紧张而轻抿着的唇上，眸色一点点变深。
“若薇，”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磁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很危险。”
“我……”
“我一直以为，我的战场只有我自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身后是站着你的。”他的指尖，从她的脸颊滑到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碾过，“这会让我对你上瘾的。”
王若薇的心跳得飞快，她看着他那双仿佛要将自己吸进去的深邃眼眸，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轻声反问：
“上瘾……不好吗？”
萧济安笑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用自己的双唇，含住了那片他早已渴望许久的柔软。
他撬开她的贝齿，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纠缠着她丁香般的小舌，让她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被迫承受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她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渐渐变得柔软，那双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他的肩膀，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料。
就在王若薇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萧济安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一缕晶莹的银丝在两人唇间断开，暧昧的气氛在书房内升温到了极致。
“现在，”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道，“还觉得不好吗？”
王若薇喘息着，她那双水润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看得萧济安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夜……夜深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这句话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嗯，是该安寝了。”萧济安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的笑意愈发温柔。
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她打横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向着内室的卧房走去。
今夜，注定无眠。
就在萧济安为自己布下第一步暗棋的同时，他白天在朝堂之上投下的那颗巨石，也终于在京城这片深潭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起初，消息还只在官场流传。
而到了第二天，随着那些从宫里散值出来的官员们的议论，关于科举改革的种种细节，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国子监、太学、以及大大小小的书院里，率先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名身穿锦衣，头戴玉冠的世家子弟，在得知了“糊名誊录”的提议后，气得将手中的名贵瓷杯摔在了地上。
“我等自幼熟读经史，家学渊源，见识眼界，岂是那些乡野村夫可比？若真行此法，岂不是将我等与那些泥腿子，置于同列？这是对斯文的羞辱！”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一群同样出身不凡的士子的共鸣。
“何止是糊名誊录，那增设‘策论’，考什么钱粮水利，更是荒谬！圣人大道，乃是治国之本，此等‘奇技淫巧’，怎可登堂入室？！”
“我看那定北王，就是个只知打仗的武夫！他此举分明是要动摇我大夏的文脉根基，其心可诛！”
一时间京城之中，但凡是有些家世背景的读书人，无不对萧济安的改革方案破口大骂。
他们组织起来，联名上书，请求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大学士们，务必在两日后的廷议上，否决此等“祸国殃民”的提议。
然而在京城的另一些阴暗、破败的角落里，在那些租住在廉价客栈，每日只靠一两个炊饼果腹的贫寒士子耳中，这个消息，却不啻于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