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集:五行统病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轩辕已带着弟子们站在部落的药田边。田垄上,艾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微腥漫过来,几只早起的雀鸟在桔梗丛里跳窜,抖落的露珠砸在叶片上,溅起细碎的光。
“昨日那肝病者,今日如何了?”轩辕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清润,目光落在田埂边正在翻晒草药的弟子雷公身上。
雷公直起身,手里还攥着一束刚采的青蒿,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露水,看着格外鲜活。“回先生,那首领今早醒来,胁肋的胀痛轻了大半,说昨夜总算能平躺着睡了。”他说着,把青蒿放进竹筐里,“只是还有些目赤,眼白像蒙着层红纱。”
轩辕点点头,弯腰掐下一片茵陈的叶子,指尖搓揉着,一股微苦的清气漫开来。“他这病,根源在肝。”他转过身,望着围拢过来的几个弟子,“肝属木,像春日里疯长的草木,若遇狂风(怒),便会枝干横斜,甚至折损。”
站在最前排的伯高忽然开口,他手里捧着一卷兽皮,上面用赭石画着五脏的轮廓,旁边还标着对应的草木、火焰、泥土、金石、泉水。“先生,前几日您说‘肝病需润肺’,可肺属金,金能克木,这不是反着来吗?”他眉头微蹙,兽皮上的木形图案被手指摩挲得有些发亮。
轩辕走到药田边的石桌旁坐下,示意伯高把兽皮铺开。晨光透过稀疏的树枝,在兽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简单的图案仿佛活了过来。“你看这药田,”轩辕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豆类,“豆苗若长得太旺,会缠得旁边的桑树枝桠难伸,这时候该怎么办?”
少师抢着答:“用镰刀割去些豆苗的藤蔓,桑枝就舒展了!”他刚跟着部落的农师学过侍弄庄稼,说起这些眼睛发亮。
“正是。”轩辕拿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燧石,放在兽皮上的“金”字旁边,“金能克木,就像镰刀能割藤蔓。但这‘克’,不是要把木彻底毁掉,而是抑其过旺,让它回到该有的样子。”他又指向那肝病者的医案,“首领怒则肝木太旺,气火上冲,才会胁痛目赤。此时润肺,就是借金气收敛过旺的木气,如同用镰刀修剪疯长的藤蔓,不是害它,是救它。”
雷公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筐里翻出几块晒干的山药块茎,表皮带着细密的须根。“那先生昨日让他煮山药粥,又是为何?”山药是健脾的,属土,这和肝木又有什么关系?
轩辕拿起一块山药,在手里掂了掂:“你看这山坡,”他指向远处被雨水冲刷出沟壑的黄土地,“若草木长得太乱,根须抓不住泥土,暴雨一来,土就被冲跑了;可要是草木太少,土也会干裂。”他把山药放在兽皮的“土”字下方,“肝木过旺,就像疯长的草木,会‘乘’土——也就是欺负脾土,让脾胃运化失常。那首领昨日说没胃口,就是这个道理。用山药健脾,就是让土厚实起来,能承载木,木也就不会乱长了。”
少师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着五行相生相克的图: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画着画着,他忽然拍了下手:“先生,我懂了!就像治理河水,若水太盛,就用土来筑堤(土克水);若火太旺,就引水来浇(水克火)。治病也是这样,找到哪个脏腑太盛,就用能克它的脏腑来调和!”
“不全对。”轩辕摇摇头,目光转向药田角落那丛快要枯萎的黄芩,“你看那黄芩,前几日暴雨,水积多了,根就烂了。这时候除了挖沟排水(土克水),还要晒晒太阳(火温水),让阳气把湿气散掉。”他拿起一根晒干的莲子心,“就像那心病者,前日来的那个老妇人,整日心慌烦躁,舌尖发红,这是心火太旺。除了用莲子心(属水)清热降火(水克火),还要让她多吃些青色的蔬菜(属木)。”
伯高愣住了:“木生火,给心火旺的人吃属木的东西,不是火上浇油吗?”
“这就是五行的生克之妙了。”轩辕笑了,他起身走到那丛黄芩边,小心地拨开根部的湿土,“火太旺,是因为木给的‘燃料’太多吗?未必。有时候是火自己烧得太急,烧完了就成了灰烬(火生土),反而没了后续的力。”他回到石桌旁,拿起兽皮上的“木”和“火”字,“木生火,是说木能助火,但这‘助’是让火慢慢烧,烧得久,而不是一下子烧尽。那老妇人的心火,是虚火,像风中的烛火,看着旺,其实根基不稳。这时候用些疏肝的草木(木),不是让火更旺,而是让木气慢慢滋养,让火能持续温和地燃烧,这叫‘疏肝以生火’,是补其本源。”
正说着,药田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妇人扶着个面色浮肿的汉子匆匆走来,汉子的脚踝肿得像个饱满的瓠瓜,一按一个深坑。“轩辕先生,您快看看他吧!”妇人声音发颤,“这几日喝了不少水,反而越肿越厉害,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轩辕让汉子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脉,脉沉迟而弱。又看他的舌苔,白腻得像一层薄霜。“他这是肾水太盛,脾土虚衰,土不能制水,才会水肿。”轩辕对弟子们说,“肾属水,脾属土,现在土太弱,拦不住水,水就泛滥了。”
雷公立刻说:“那该补脾土,让土厚实起来,就能挡住水了!”他转身就要去拿山药和白术。
“还要温肾阳。”轩辕补充道,“水虽旺,但根源是肾里的阳气不足,就像冬天的河水,没有阳光照射,就会结冰泛滥。肾水里的阳气,就像水底的火种,能温化水湿。用些附子、干姜,补命门之火,火能生土,土也能制水,这才是标本兼治。”
少师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笔尖的炭灰落在兽皮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他忽然抬头问:“先生,要是有几种病同时出现,该怎么用五行来调呢?”
轩辕看向那汉子:“你看他,水肿(水盛)是标,脾虚(土弱)和肾阳虚(火衰)是本。水克火,火能生土,土能制水。所以既要用土制水,也要用火生土,还要让火能温水,不让水再泛滥。这就像治理一片沼泽,既要填土(补土),也要点火把湿泥烤干(补火),还要疏通水道(利水),多管齐下,才能见效。”
说话间,那汉子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身子发颤,眼睑也更肿了。“他还咳得厉害,”妇人着急地说,“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是水邪犯肺了。”轩辕解释道,“肺属金,肾属水,本来是金生水,现在水太盛,反过来会淹金,就像河水涨了,会淹没岸边的草木(金)。所以还要加些宣肺利水的药,让肺能通调水道,把多余的水排出去。”
伯高听得入了迷,他看着兽皮上的五行图,忽然觉得这五个字像五根柱子,撑起了整个人体的天地。哪里失衡了,就调哪里的生克,该补的补,该泻的泻,就像木匠调琴瑟的弦,松了紧一紧,紧了松一松,总能找到最合适的音调。
轩辕看着弟子们若有所悟的神情,拿起一块被晨露打湿的陶片,在石桌上写下“平衡”二字。“五行相生,是让气血像四季轮回一样生生不息;五行相克,是让脏腑像君臣百姓一样各守其位。治病,说到底就是找失衡的地方,用生克之理调回来。”他望向远处的山峦,晨雾已经散去,山形起伏如人体的脉络,“就像这山川,江河不能泛滥,草木不能荒芜,日月不能错位,人体也一样,五行和调,才能安康。”
那妇人抱着轩辕开的草药,扶着汉子慢慢离去,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汉子的脚步似乎比来时稳了些。弟子们围在石桌旁,反复琢磨着刚才的病例,兽皮上的字迹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有了生命。
少师忽然想起什么,问:“先生,要是遇到更复杂的病,比如五脏都有些失衡,那该从哪里入手呢?”
轩辕微微一笑,指了指药田深处那株最粗壮的柏树:“你看那树,根在土(脾)里,叶沐阳光(心),枝干承雨露(肾),风吹枝叶动(肝),气息通天地(肺)。若是树身歪斜,总要先扶正主干,再修剪枝叶。人身也是如此,总有一个脏腑是失衡的根源,找到它,调好了,其他的自然会跟着归位。”
风从药田吹过,青蒿和桔梗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弟子们低头记录着,笔尖划过兽皮的声音,和着远处的鸟鸣,在晨光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网住了那些流淌在草木与人体间的古老智慧。
想知道那水肿的汉子能否痊愈?五行统病的理论还会遇到哪些挑战?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