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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泼洒在北疆的群山之间,将野狼谷裹进一片浓稠的黑暗里。谷风卷着寒意,穿过两侧陡峭的斜坡,呜咽着掠过嶙峋怪石,卷起碎石滚落的簌簌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刘延庆的禁军营地就扎在这两侧斜坡之上,此刻仍一片狼藉。将士们从拂晓赶路至黄昏,本就疲惫不堪,又被范正鸿逼到这险恶之地扎寨,心中积满了怨气与憋屈。折腾了大半日,他们才勉强用碎石堆砌起几道简陋的营墙,墙身高矮不一,多处甚至能看到明显的缺口,风一吹便摇摇欲坠。帐篷歪歪扭扭地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的半边陷进碎石缝隙,有的被狂风掀翻了边角,只能用绳索勉强固定在岩石上。

营地中,篝火稀疏地点缀着,火苗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燃料是将士们从斜坡下费力搬上来的枯木,湿冷的枝干燃烧时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几个负责守夜的哨兵靠在石墙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哈欠,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手中的长枪斜斜倚着,早已没了警惕之心。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夹杂着士兵们的抱怨声和鼾声,此起彼伏,将这支禁军的军纪涣散暴露无遗。

“他娘的,这鬼地方是人待的吗?”一个士兵蜷缩在帐篷角落,裹紧了单薄的被褥,忍不住低声咒骂,“燕云铁骑占了平坦地界,让咱们在这石头堆里扎寨,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旁边的士兵翻了个身,声音里满是疲惫:“谁说不是呢?长途奔袭三天三夜,连口热饭都没吃安稳,现在还得在这破斜坡上挨冻。刘节度使也是窝囊,居然被范正鸿拿捏得死死的。”

“嘘!小声点!”有人慌忙劝阻,“这话要是被将军听见,有你好果子吃。再说了,范正鸿手握燕云重兵,咱们招惹不起啊……”

抱怨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风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大多数将士早已酣然入睡,脸上还带着旅途劳顿的倦意,丝毫没有察觉,黑暗中,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正透过密林,死死盯着这片混乱的营地。

与斜坡上的乱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谷中平坦处的燕云营盘。这里灯火通明,数十盏巨大的气死风灯悬挂在营帐四周,将营地照得如同白昼。刁斗声声,每隔半个时辰便准时响起,清脆的梆子声在夜风中回荡,提醒着将士们时刻保持警惕。

巡逻的骑兵身着玄色战甲,手持长枪,胯下战马步伐稳健,往来不绝。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甲胄碰撞声铿锵有力,在寂静的夜里形成一曲肃穆的军乐,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营寨之内,帐篷排列整齐,间距均匀,每一座营帐前都有士兵站岗,神情严肃,一丝不苟。粮草营被重兵把守,篝火旁,炊事兵正忙碌着,为将士们准备着热食,蒸汽袅袅升起,混合着粮食的香气,在营地中弥漫。

中军帐内,范正鸿端坐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北疆地形图,烛火跳跃,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他眉头微蹙,指尖在地图上的云内州位置轻轻敲击,思绪早已飘向了前线。马灵侍立在旁,低声禀报着白日的军备情况:“王爷,三万铁骑已全部布防完毕,谷口、要道均安排了精锐哨兵,粮草转运线路也已打通,今夜轮岗的将士都已到位,绝无懈怠。”

范正鸿微微颔首,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望向帐外明亮的灯火:“辽军狡诈,素来擅长夜袭,吩咐下去,今夜加倍警惕,尤其是靠近刘延庆营地的一侧,防止敌军趁乱混入。”

“属下明白!”马灵应声退下,帐内又恢复了寂静。范正鸿端起桌上的热茶,浅酌一口,目光沉沉。他早已料到,刘延庆那支军纪松散的禁军,迟早会成为辽军眼中的猎物。野狼谷地势险要,却也藏着杀机,今夜,恐怕不会太平。

黑风口的密林中,曲利出清勒马潜伏,一身黑色劲装融入夜色,唯有一双鹰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死死盯着谷内的两处营寨。他是辽军仅剩的大将,身经百战,战功赫赫,此次率领两万辽军铁骑,潜出云内州左近,便是为了寻找宋军的破绽,伺机而动。

白日里,他已派斥候探明了野狼谷的虚实。燕云铁骑的军容严整、营防严密,让他暗自心惊——那是常年守边、浴血拼杀练出的锋芒,营帐排列有序,巡逻队伍滴水不漏,连营寨四周的陷阱都布置得极为隐蔽,绝非轻易可撼。曲利出清深知范正鸿麾下众将的厉害,燕云铁骑更是宋军之中的精锐,若是正面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斜坡上的禁军营地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那支军队营寨松散,哨兵懈怠,士兵们怨声载道,扎在斜坡上连根基都不稳,简直如同待宰的羔羊。曲利出清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心中已有了盘算。

身旁的副将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将军,燕军势锐,营防严密,怕是难啃。不如暂退,再寻战机?”

“退?”曲利出清冷笑一声,马鞭指向刘延庆的营寨,声音里满是不屑,“燕云铁骑是硬骨头,可那支禁军,便是软柿子!你看他们营寨松散,哨兵懈怠,士兵们毫无斗志,扎在斜坡上连营帐都支不稳,正是突袭的绝佳时机!”

他勒住马缰,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宋军内部不和,燕云铁骑与禁军貌合神离,范正鸿故意将禁军逼到斜坡扎寨,显然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这支累赘。既然他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们便顺水推舟!拿下这支禁军,既能挫宋军锐气,又能缴获粮草补给,还能趁机扰乱宋军的部署,何乐而不为?”

耶律哈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禁军营地中篝火稀疏,哨兵昏昏欲睡,心中的忌惮顿时消散大半,连连点头:“将军英明!那支禁军看着便不堪一击,今夜突袭,定能大获全胜!”

“好!”曲利出清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压低声音下令,“传我将令!挑选精锐铁骑,弃马潜行,从两侧山径绕至禁军营地后方,务必隐蔽行踪,不得发出半点声响!三更时分,举火为号,全力突袭,不留活口!”

“遵命!”副将轰然应诺,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很快便挑选出身强力壮的辽军铁骑。将士们纷纷下马,将战马留在密林中,由专人看管,随后手持长刀,腰挎短箭,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陡峭的山径,向禁军营地后方潜行而去。

山径狭窄陡峭,布满了碎石和荆棘,稍有不慎便会滑落。但辽军将士个个身手矫健,常年在草原和山地中作战,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地形。他们脚下步伐轻盈,动作迅速,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逼近目标。锋利的长刀划破荆棘,马蹄留下的痕迹被他们随手用碎石掩盖,整个潜行过程井然有序,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浓。三更鼓响,从远方的城镇隐约传来,沉闷的鼓声在夜空中回荡,正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寂静的时刻。

刘延庆的营寨中,将士们大多已酣然入睡,连巡逻的哨兵都靠在石墙上打起了盹,嘴角甚至流露出涎水。帐篷内,鼾声、梦呓声交织在一起,与帐外的风声相映成趣。刘延庆躺在中军帐的软榻上,盖着厚厚的毛被,早已进入了梦乡。白日里被范正鸿羞辱的怒火,早已被旅途的疲惫冲淡,此刻他正做着击败辽军、班师回朝的美梦,丝毫没有察觉死神的镰刀已悄然架在了脖颈之上。

突然,三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如同凄厉的鬼哭,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紧接着,禁军营地后方的山坡上,火光四起,数十支火把同时点燃,照亮了半边夜空。喊杀声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杀!杀!杀!”

辽军铁骑如饿狼扑食,从斜坡后方的阴影中冲出,他们手持长刀,身如猛虎,脚下的碎石被踏得粉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长刀划破夜色,带着凛冽的寒光,径直撞向禁军的营寨。

那道用碎石堆砌的简陋石墙,在辽军铁骑的冲击下不堪一击,瞬间便被冲垮,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帐篷被点燃,熊熊烈火迅速蔓延,火光中,禁军将士们惊慌失措地从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从帐篷中冲出,有的甚至还光着脚,脸上满是茫然和恐惧。

“敌袭!敌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恐。紧接着,哭喊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整个禁军营地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辽军将士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长刀肆意挥舞,每一次落下,都能带起一片血花。一名禁军士兵刚从梦中醒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一刀劈中肩膀,鲜血喷涌而出,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另一名士兵想要反抗,却被辽军铁骑一脚踹倒,长刀紧接着刺入胸膛,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营地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呛得人呼吸困难。禁军将士们平日里操练松散,哪里见过这般惨烈的夜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各自逃命。他们相互推搡、踩踏,不少人甚至在混乱中失足滚下斜坡,摔得粉身碎骨。

“顶住!都给我顶住!”刘延庆吓得从床上滚落在地,慌忙披甲提剑,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冲出了中军帐。可眼前的景象早已失控,辽军铁骑在营地中肆意砍杀,他的禁军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刘延庆又惊又怒,嘶吼着想要组织将士们反抗,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中,根本无人响应。他麾下的禁军将士们早已没了斗志,一个个只顾着向谷中燕云营盘的方向逃窜,谁也没有心思回头迎战。

“废物!都是废物!”刘延庆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长剑指着逃窜的士兵,却无能为力。他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营地被火光吞噬,看着麾下的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混乱中,曲利出清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刀沾染了鲜血,刀刃上还滴着血珠。他目光如炬,在人群中死死锁定了身着节度使袍服的刘延庆,嘴角勾起一抹狞笑道:“宋军将领,拿命来!”

话音未落,他便策马直冲而上,长刀带着破空之声,劈向刘延庆。刘延庆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迎战,转身便要逃跑。多亏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拼死阻拦,他们手持盾牌,挡在刘延庆身前,硬生生接下了曲利出清的这一击。

“铛!”长刀劈在盾牌上,发出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亲兵们被震得虎口发麻,盾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他们深知不是曲利出清的对手,只能且战且退,护着刘延庆向谷中燕云营盘的方向狼狈逃窜。

曲利出清见状,冷哼一声,策马紧追不舍,手中的长刀不断挥舞,将阻拦的禁军士兵一一斩杀。他身后的辽军将士也紧随其后,对溃散的禁军展开了疯狂的追杀,鲜血染红了斜坡上的碎石,尸体随处可见,场面惨不忍睹。

谷中,燕云营盘的哨兵早已察觉了异动。远处的火光和震天的喊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名哨兵迅速禀报给巡逻统领,巡逻统领不敢怠慢,立刻快马加鞭,向中军帐禀报。

马灵接到消息时,正陪同范正鸿查看军备,听闻此言,脸色一变,立刻急报范正鸿:“王爷!不好了!辽军突袭刘延庆的营寨,禁军已经溃散,刘延庆正带着残兵往咱们这边逃来!”

范正鸿正站在营寨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神色未变,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马灵,淡淡道:“意料之中。传我将令,营门紧闭,严守防线,弓箭手就位,不准任何溃散的禁军入内——免得辽军混进来,扰乱我军阵脚。”

“王爷,那刘延庆……”马灵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知道范正鸿与刘延庆不和,但毕竟同属宋军,若是见死不救,恐怕会引来朝廷非议。

范正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语气坚决:“至于刘延庆,让他自己想办法撑到天亮。他既然有胆子争抢功劳,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我燕云铁骑的营盘,不是他的避难所,更不是他纵容部下涣散军纪的借口。”

“属下明白!”马灵见范正鸿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立刻转身下去传令。

很快,燕云营盘的营门便紧紧关闭,厚重的木门后面,士兵们手持长枪,严阵以待。营寨的围墙之上,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箭头对准了远方逃窜而来的人群,眼神锐利,随时准备射击。巡逻的骑兵也加强了戒备,往来穿梭,防止任何可疑人员靠近。

刘延庆带着残兵,跌跌撞撞地跑到燕云营盘的营门前,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辽军的追兵紧随其后。他气喘吁吁,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狼狈不堪。看到营门紧闭,他心中一急,对着营门大声喊道:“范正鸿!快开门!辽军追上来了!快让我们进去!”

营墙上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要开门的意思。一名校尉高声回应:“刘节度使,我家王爷有令,为防辽军混入,营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节度使自行抵御追兵!”

“什么?”刘延庆如遭雷击,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范正鸿!你见死不救!我乃朝廷任命的禁军节度使,你敢违抗军令?”

“王爷说了,军中以军令为先,如今大敌当前,首要之事是守住营盘,绝非纵容溃散之兵入内,扰乱军心!”校尉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刘延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营门骂道:“范正鸿!你这个奸贼!等我回朝,定要参你一本,让你身败名裂!”

可无论他如何咒骂,营门始终紧闭。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辽军的铁骑已经追到了不远处,长刀的寒光在火光中闪烁。刘延庆看着身边寥寥无几的残兵,心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若是不拼死一战,今日必死无疑。

“弟兄们,横竖都是一死,跟辽军拼了!”刘延庆拔出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身后的残兵们也知道已无退路,纷纷举起兵器,发出一声呐喊,冲向了追来的辽军。

然而,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战斗力大打折扣。面对凶悍的辽军铁骑,根本不堪一击。曲利出清策马冲来,长刀挥舞,很快便将几名残兵斩杀。刘延庆亲自迎战,却被曲利出清一刀划伤手臂,鲜血直流。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听到燕云营盘中传来一声令下:“放箭!”

刹那间,营墙上的弓箭手们松开弓弦,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辽军。辽军将士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追击的势头顿时被遏制。曲利出清见状,眉头一皱,抬头望向燕云营盘上严阵以待的士兵,心中暗叫不好。

他知道,燕云铁骑的战斗力极强,若是此时与他们正面冲突,讨不到任何好处。如今禁军已经溃散,粮草补给也已缴获了不少,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与燕云铁骑硬拼。

“撤!”曲利出清当机立断,下令撤军。辽军将士们听闻军令,纷纷调转方向,带着缴获的粮草物资,迅速向黑风口的方向撤退。临走前,他们还放了一把大火,将禁军营地剩余的帐篷全部点燃,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刘延庆看着辽军撤退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脱力。他的手臂还在流血,脸上满是狼狈和屈辱。身边的残兵寥寥无几,大多带伤,整个禁军营地已是一片焦土,尸体遍地,惨不忍睹。

营墙上,范正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平静无波。马灵站在他身后,低声道:“王爷,辽军已经撤退,是否要开门收留刘延庆的残兵?”

范正鸿缓缓摇头:“不必。让他们在营外自行休整,派两名军医过去处理伤口即可。告诉刘延庆,想要入营,需得先整顿军纪,否则,就算是官家来了,本王也不会开门。”

马灵应声退下。范正鸿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今夜的夜袭,虽然没能彻底歼灭辽军,却也给了刘延庆一个深刻的教训。

其实,范正鸿不是傻子。刘延庆那里火一起,他就知道对面冲营了,至于为什么不让人进来,当然是空城之计,调虎离山,蓄力出清出了冲阵,带了出的必然是精锐之兵,那么守城之兵必然是老弱病残。

当时范正鸿立在燕云营寨的了望塔上,望着云内州方向的微弱火光,眸中闪过一丝锐光。他转身对身旁一员壮汉沉声道:“智深,上次你阵前拜了这水德大将,挫了他的锐气,今夜便再劳烦你一趟。”

那壮汉正是鲁智深,袒露的臂膀肌肉虬结,手中水磨禅杖泛着冷光,闻言哈哈大笑:“王爷放心!洒家正手痒,那云内州的辽狗,看洒家如何一锅端了!”上次斗将,他凭着一身蛮力与灵活身手,一禅杖半打碎他的手骨,让辽军士气大跌,此刻提及,依旧意气风发。

“云内州守备空虚,守军不过千人,且多是老弱残兵,”范正鸿指尖点向舆图,“你率五百轻骑,弃甲衔枚,从城西密道潜入,直取城门。记住,速战速决,夺城后严守四门,待明日我大军入城,不得滥杀降卒,护住城中未被焚毁的粮草。”

“洒家晓得分寸!”鲁智深接过令箭,转身便走,脚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片刻后,两万燕云轻骑悄然集结,马蹄裹布,兵刃入鞘,跟着鲁智深消失在夜色中。

云内州西门的守兵正靠在城门洞打盹,忽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逼近,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鲁智深一挥手,轻骑如鬼魅般涌入,禅杖翻飞间,城楼上的辽军守兵来不及呼救便纷纷倒地。

“开门!”鲁智深一声大喝,两名骑士上前,合力推开沉重的城门。城外的轻骑鱼贯而入,分兵抢占四门,沿街清剿零星抵抗的辽军。那些辽军本就松懈,又猝不及防,哪里是精锐燕云骑的对手,要么跪地投降,要么仓皇逃窜。

不到一个时辰,云内州城头便换上了宋军的旗帜。鲁智深站在城门楼上,望着城中寂静的街巷,想起白日里听闻的屠城惨状,眼神沉了沉。他令部下守住粮仓与府库,严禁滋扰百姓,自己则提着禅杖,在城中巡视,确保无一漏网之鱼。

曲利出清率领辽军铁骑,裹挟着劫掠来的粮草物资,一路疾驰向云内州撤退。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战袍,脸上还残留着厮杀后的戾气,心中却满是得胜的快意。此次夜袭,虽未拿下野狼谷,却击溃了两万宋军禁军,缴获了大批粮草,既挫了宋军锐气,又补充了军需,堪称一场漂亮的突袭。

“将军英明!”副将策马跟上,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那刘延庆果然是个草包,他的禁军更是不堪一击,若不是燕云铁骑突然放箭阻拦,咱们定能将他生擒活捉!”

曲利出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马鞭轻轻敲击着马鞍:“范正鸿倒是有些手段,不过他也不敢真的与我军硬拼。燕云铁骑虽强,却也怕我军趁乱混入,只能紧闭营门自保。待我等回了云内州,休整几日,再寻时机,定要将这野狼谷的宋军一网打尽!”

说话间,云内州的轮廓已出现在夜色之中。往日里,城门处本该有守军站岗,可今夜却一片漆黑,连半点灯火都没有。曲利出清心中微微一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异常——他笃定云内州守备空虚,守军皆是老弱残兵,想必是畏惧夜色,躲在城内不敢出来。

“加速前进!进城休整!”曲利出清挥了挥手,率先策马冲向西门。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城头上似乎隐约插着几面旗帜,夜色中虽看不真切,却绝非辽军的狼头旗。

“不好!”曲利出清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勒住马缰。就在此时,城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城中灯火通明,一队身着玄色战甲的骑兵列队而出,手持长枪,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燕云铁骑的旗号!

为首的那员壮汉,袒露着虬结的臂膀,手中一根水磨禅杖泛着冷冽的寒光,正是鲁智深。他听到马蹄声逼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此刻见辽军铁骑现身,双目圆睁,如怒目金刚般大喝一声:“辽狗!哪里逃!”

曲利出清瞳孔骤缩,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恐。他怎么也没想到,云内州竟然会被宋军攻占!白日里他派去的斥候明明回报,两边都没有出伏兵,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多的燕云精锐?

“中计了!”曲利出清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野狼谷的禁军,根本就是范正鸿抛出的诱饵!目的就是引诱自己率领精锐主力出击夜袭,而燕云铁骑则趁机奇袭守备空虚的云内州,端了自己的老巢!

想到这里,曲利出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深知燕云铁骑的厉害,更知道鲁智深的威名——上次阵前斗将,鲁智深20回合便击碎了自己的手骨,勇猛无匹。此刻面对严阵以待的燕云铁骑,再加上一个凶神恶煞的鲁智深,自己麾下的将士虽刚经历一场厮杀,却已疲惫不堪,哪里还有胜算?

胆怯瞬间攫住了曲利出清的心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调转马缰:“快!撤!绕道回城!”

“想撤?晚了!”鲁智深见状,哈哈大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水磨禅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破空之声,径直砸向曲利出清。

曲利出清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起手中长刀格挡。“铛!”一声巨响,禅杖与长刀狠狠相撞,火花四溅。曲利出清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直流,长刀险些脱手飞出。他连人带马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心中惊骇不已——这鲁智深的力气,竟是更重了几分。

“辽狗!你屠我云内州百姓,双手沾满鲜血,今日洒家便替天行道,为死去的亡魂报仇!”鲁智深怒目圆睁,吼声如雷,手中禅杖再次挥出,招式大开大合,势如猛虎下山,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

曲利出清心中早已没了斗志,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他深知自己绝非鲁智深的对手,只想尽快逃离。可鲁智深的禅杖如影随形,招招致命,让他根本无从闪躲。耶律哈赤见状,慌忙率领几名亲兵上前阻拦,想要为曲利出清争取逃跑的时间。

“滚开!”鲁智深怒吼一声,禅杖横扫而出,带着凛冽的劲风。副将等人脸色大变,慌忙举刀格挡,却哪里能挡住这雷霆一击?只听“咔嚓”几声脆响,他们手中的长刀被禅杖纷纷打断,身体被巨大的力道扫中,倒飞出去,口吐鲜血,落地而亡。

解决了阻拦的亲兵,鲁智深再次将目标锁定在曲利出清身上。此刻的曲利出清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脸上满是惊恐和狼狈,只顾着策马逃窜。可他的战马哪里跑得过鲁智深的坐骑,不过片刻便被追上。

“辽狗!拿命来!”鲁智深一声大喝,手中禅杖高高举起,猛地向曲利出清的头顶砸去。曲利出清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凌厉劲风,吓得浑身冰凉,下意识地想要低头躲避,却已为时已晚。

这一禅杖凝聚了鲁智深全部的怒火与力气,带着替百姓报仇的决绝,势不可挡。只听“噗嗤”一声闷响,水磨禅杖狠狠砸在曲利出清的头骨上,坚硬的头骨瞬间被敲得粉碎,鲜血和脑浆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

曲利出清的身体僵在马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再也没了动静。这位身经百战的辽军大将,最终死在了鲁智深的禅杖之下,为他昔日屠城的暴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看到主将被杀,剩余的辽军将士顿时军心大乱,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想要逃跑。可燕云铁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骑兵们策马追击,长枪挥舞,将逃窜的辽军一一斩杀。城楼上的弓箭手也弯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辽军,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场厮杀并未持续太久。失去了主将的辽军,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燕云铁骑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大部分辽军将士要么被斩杀,要么跪地投降,只剩下少数几人侥幸逃脱。

鲁智深提着沾满鲜血的禅杖,走到曲利出清的尸体旁,狠狠踹了一脚,眼中满是解恨的神色:“狗贼!这便是你屠城的下场!泉下相见,也好向那些死去的百姓谢罪!”

此时,城中的燕云铁骑已清理完残余的辽军,前来向鲁智深禀报:“将军,城中辽军已全部肃清,除去周围村庄,城内便无一个百姓,小人擅自做主,不留俘虏。请将军责罚!”

鲁智深闻言,浓眉一挑,禅杖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尘土飞扬:“责罚个鸟!那些辽狗屠我云内州百姓时,可曾留过半分情面?”他俯身看着曲利出清脑浆迸裂的尸体,眼中戾气未消,“降兵皆是凶徒,既染了鲜血,留着便是后患,杀得好!”

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向城楼,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天边已泛起一抹鱼肚白,晨曦穿透薄雾,将云内州的断壁残垣映照得格外清晰。街道上,辽军尸体横七竖八,血迹顺着石板缝隙蜿蜒流淌,尚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焦糊味,那是昨夜厮杀与劫掠留下的痕迹。

“将军,粮仓与府库已清点完毕。”一名校尉快步上前禀报,脸上带着难掩的喜色,“粮仓内存粮三万石,足够我军三月之用,府库中还有金银若干、甲胄百副,皆是禁军的款式。”

鲁智深摆了摆手,声音粗豪:“粮食妥善看管,甲胄分发下去,补我军损耗。金银暂且封存,待王爷进城后发落——这都是云内州百姓的血汗,半分也动不得!”

话音刚落,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鲁智深登高望去,只见一队玄色铁骑簇拥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旗帜上“范”字迎风招展,正是范正鸿亲率大军赶到。

马车停在城门前,范正鸿一身银甲,稳步走下,目光扫过城中狼藉,神色依旧平静。他看向迎上来的鲁智深,微微颔首:“智深,辛苦你了。”

“王爷客气!”鲁智深咧嘴一笑,禅杖往肩头一扛,“不过是宰了些辽狗,替百姓报仇罢了。倒是王爷的调虎离山计,实在高明!”

范正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投向野狼谷的方向:“刘延庆那边,想必也该醒了。”

此时的野狼谷,刘延庆正领着寥寥数百残兵,在焦土上收拾尸体。一夜之间,两万禁军折损大半,营地化为灰烬,幸存的士兵个个面带惊惧,眼神涣散。刘延庆靠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手臂的伤口已被燕云铁骑派来的军医包扎妥当,却依旧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心中的屈辱与不甘。

“节度使,燕云王爷派人送来了粮草和伤药。”一名亲兵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刘延庆冷哼一声,目光复杂地望向谷中那座依旧严整的营盘。他知道,范正鸿这是在羞辱他,也是在警告他。昨夜若不是燕云铁骑最后放箭阻拦,他早已成了曲利出清的刀下亡魂,可范正鸿紧闭营门、见死不救的模样,又让他恨得牙痒痒。

正思忖间,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名燕云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高声道:“刘节度使,我家王爷有令!云内州已被我军攻克,曲利出清授首,辽军主力尽歼!请节度使速率残部前往云内州休整,共商后续防务!”

“什么?”刘延庆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云内州……攻克了?曲利出清死了?”

直到亲眼看到云内州城头飘扬的宋军旗帜,看到街道上列队巡逻的燕云铁骑,看到曲利出清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刘延庆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他望着站在城楼上,与鲁智深并肩而立的范正鸿,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是傻子,至少能在青史上留名,只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调虎离山的饵,但是那股气还是撒不出来。

范正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节度使,如今北疆已定,辽军残部不足为惧。你麾下禁军虽遭重创,但整顿军纪、补充兵员之事,刻不容缓。若再如此涣散,下次面对的,可就不止是辽军的刀了。”

刘延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低下了头,拱手道:“多谢范王爷救命之恩,刘某……记下了。日后定当严整军纪,不负朝廷所托。”

范正鸿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远方的草原。晨曦中,草原一望无际,风吹草动,更往西便是草原,耶律大石不除,终究是个祸患,这次回去,整军点将西征伐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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