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这话戳得一愣，心头一阵莫名的感动，正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利落地起身走向过道。
“好了，聊得差不多了，该去做实验了。”
“哦。”我连忙应了声，赶紧跟了上去。
今天约她出来，除了汇报情报，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虽然我现在已经离开了研究所，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我的一举一动，依旧被研究所牢牢监控着。
张娜月就是他们派来的“监护人”，名义上是负责定期检查我的身体状况，实际上不过是研究所的眼线罢了。
地下都市共分为四个城区。最中央的是“零号城区”，面积几乎等于任意两个附属城区的总和，也是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区域。
而剩下的三个附属城区，呈品字形环绕着“零号城区”。我住在其中的“3号城区”，而我所谓的“自由”，也就仅限于这个区域内了。
其他附属城区的市民若想前往地面，只需前往相应车站，乘坐隧道列车抵达中心零号，再从中心零号的“通天塔”搭乘升降机即可。
但对我来说，哪怕只是靠近车站，只要被判定出我有前往中心零号的意图，车站的警报就会立刻响起，紧接着便会有一群神秘人现身，将我当场拦下。
不分昼夜，从不例外。
我曾在深夜离家出走，试图趁着夜色绕开车站，沿着隧道步行前往中心零号——那是我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可惜进入隧道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
隧道里的氧气极其稀薄，根本无法靠步行穿越。更别提，就算我侥幸走到了中心零号，也没办法用同样的方式攀上通天塔。
不过那次尝试之后，我获得了一个“许可”。
我可以在提出申请后，前往中心零号活动。只要报备，我便能在整个地下都市内自由移动，唯一的限制是：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随意靠近车站。只要太靠近，警报依然会响起。
这种监控，绝非人力所能完成，更像是一种精密的雷达系统。
而我们今天出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测试看看，墨痕雨的力量，能不能帮我突破这个“雷达”。
方法其实很简单。
墨痕雨复生的那天，我就成了一个“透明人”。无论我做什么，周围的人都会下意识忽略我。
那是因为她借助我的肉身重生时，顺带“抢走”了我的存在感。用她的话来说，是夺走了这个世界用来识别我的“序列代码”。
直到今天，我的“正版序列号”依然还在她身上，而我之所以能正常活动，只是因为魔王大人用她的能力给我套了一个“盗版代码”。
这次我们决定利用这一点。
她准备暂时解除施加在我身上的那层能力，让我回到“透明人”状态。然后我就这样靠近隧道列车的车站，看看会不会触发警报。
如果没有警报，那我们就可以进一步尝试，看是否能以同样方式混入中心零号的通天塔。但如果警报依旧被触发，那这条路就彻底走不通了。
我们来到车站附近一个隐蔽角落，少女开始解除我的能力。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看到她左眼中粉光一闪。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好了，序列号我已经摘除了。”
“这就好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我完全没有感觉……就变回透明人了？”
“你可以出去试试。”墨痕雨的语气带着玩味，“现在的你，就是跑到大街上耍流氓，都没人能看见。”
我无语的看着她，随即好奇地问：“话说回来，既然我变‘透明’了，那在别人眼中，你是不是又变回我了？”
“没错。”她面带笑意地点点头，“既然在认知层面上你已经‘消失’，那拥有正版序列号的我，自然会被他们识别成你。只是……”
她微微挑起眉，“不晓得在他们眼里，我是‘减肥前’的你，还是‘减肥后’的你。要不要找个人来验证一下？”
“千万别！”我连连摆手，“不管是哪一种，那都是穿女装的我啊！”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她像送小孩出门一样挥了挥手，“过马路记得看车哦。”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身钻入人群，小心翼翼地避开来往行人。
从他们毫无反应的神情来看，他们是真的看不见我了。
为了保持联络，我和她的手机一直开着通话，还戴着蓝牙耳机。
“你说，”我一边走一边问，“普通人看不见鬼族，会不会和现在看不见我的原理一样？”
过了一会儿，蓝牙那头传来少女懒洋洋的声音：“大概吧，虽然缺少样本验证，但本王觉得差不多。”
“我和我的同胞本就是异世界的来客，身上没有这个世界的识别代码。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法识别，也无法被察觉的状态。”
“那猎魔者能看见鬼族，果然是因为魂力吗？”我追问着。
可话一出口，我脑海里忽然闪过张娜月的影子，她说过自己没有魂力，但她就能看见。
虽然也不排除她是在忽悠我……但万一她没撒谎，那说明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应该不是。”墨痕雨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在黄泉世界，也有不少人类，其中也有无法使用魂力的个体，可他们照样能看见我们。”
“假设这两个世界的人类本质一致，那是否能看见我们，和魂力关系并不大。”
“本王猜测，关键问题出在这个世界本身。”
她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说：“最近我在网上学到一个挺有意思的词，叫‘世界意志’。”
“虽然你们学术界还在争论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但在本王的故乡——那个已经毁灭的旧黄泉，是确实有类似的存在的。”
“它可能没有思想，但负责掌控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基本法则。万物都在它的笼罩下诞生、生长。”
“在旧黄泉，人类和鬼族都是由同一个世界意志孕育出来的，所以不管有没有魂力，人类都能看见我们。”
“可是这个世界原本只有人类，没有鬼族。”
“所以当我们出现时，世界意志并不认可我们。倒不是说它有什么敌意，它只是单纯搞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
“这份‘不认可’，也会传导到人类的认知层面，所以他们看不见我们，仅仅是因为这个世界不承认我们存在。”
她顿了顿，继续说：“至于那些能看见我们的个体，与其说是因为他们拥有魂力，不如说是受到了黄泉世界的影响。”
“黄泉毁灭之后，它的一部分能量可能泄露并被这个世界吸收了。虽然量太小，不足以改写整个世界意志，但却足以让一小部分人产生变化。”
“这些人，可能在某些层面上，已经变得更接近黄泉世界的居民了，所以他们才拥有了‘看见’我们的能力。”
“你不是说过，猎魔者是鬼族入侵之后才出现的吗？本王认为，两者很可能是同一个原因造成的。”
“而那些受影响不彻底的，就变成了虽然能看见鬼族，却无法使用魂力的人，比如那个讨厌的小个子女人。”
魔王大人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明显有些咬牙切齿了。
看来她们的关系是真的不太好，说实话，她们两个关系不睦，我还是蛮头疼的。
说话间，我已经抵达隧道列车车站附近。在临近目的地还有一个红绿灯路口，我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小雨，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