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搭档的时候想不起我，现在想起来了？”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冰冷的蓝光下，A刚才那番夹杂着怨气和刻薄的连珠炮终于停了，像是可怜m一样回归正题。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和m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A抱着手臂，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蜷缩的身影，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刚才那番输出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那句“选搭档的时候想不起我，现在想起来了？”像淬了毒的刺，扎在两人之间。
m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苍白的脸上因为剧烈的喘息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他听着哥哥的数落，那些尖锐的话语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但他强行压下，用冰冷的计划和目标将那点软弱的情感死死填埋。
他必须快。赶在b接过话头开始他那滔滔不绝、能把话题带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利弊分析”之前。
“我想…和埃克斯做搭档。” m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什么？！”
A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琥珀色的瞳孔瞬间收缩，里面炸开的首先是惊怒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你他妈疯了？！埃克斯？！”
他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那是个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他前搭档怎么死的现在还没查清！组织里谁不知道他有嫌疑？！你嫌命长往他枪口上撞？！”
紧接着，那股被刻意压抑多年的不甘和怨毒如同毒蛇般再次抬头，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哈！行！真有你的！选完S，现在又选埃克斯！你是嫌我碍眼，非得挑我他妈最看不顺眼的来气死我是吧？！m，你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果然，旁边的b眼睛一亮，碧蓝的眸子闪烁着“分析雷达启动”的光芒，张了张嘴就要接上：“埃克斯啊，这个选择从战术层面来看，风险收益比简直离谱！首先，他那个精神状态不稳定，像颗随时会炸的——”
m心头一紧，顾不上喉咙的灼痛和翻涌的血腥气，猛地提高音量打断b，语速快得惊人，生怕被b的“学术研讨会”带跑偏：
“我…咳咳咳…我现在这身体…埃克斯他…咳咳…根本不可能选我！”
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了他，他痛苦地弓起身子，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A看着他这副模样，刚才喷薄的怒火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下一种烦躁的憋闷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他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向前挪了半步。
m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也顾不上仪态，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湿意，喘着粗气，眼神却异常锐利地看向A：“但…我需要他！哥…咳咳…我需要他…来做一些事情……”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A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看着m那双和自己极其相似、此刻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火焰的眼睛，一个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冷得像冰：
“你是想要我……”
“——你想要A假装成你，去接近埃克斯，赢得在‘会议’上被埃克斯选为搭档的机会！”
b的声音几乎是和A同步响起，带着一种“看吧我猜对了”的笃定和兴奋。他甚至还打了个响指，碧蓝的眼睛在m和A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毕竟你们俩这张脸，啧啧，虽然现在气质差得有点远，一个像要炸的火药桶，一个像快碎了的琉璃盏，但好好伪装一下，骗骗埃克斯那种精神状态堪忧的家伙，问题不大！”
m艰难地点了点头，肯定了b的抢答。他实在没力气再说话了，只能用手捂着嘴，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痒意和血腥味，眼神带着恳求看向A。
A沉默了。
病房里只剩下m压抑的喘息和仪器的滴答声。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愤怒、不甘、荒谬、担忧、还有一丝被卷入巨大麻烦的烦躁，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激烈地翻腾着。
“这件事……” A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紧绷，“我和b需要讨论一下。”
“咳！咳咳咳！” m一听这话，瞬间又急得剧烈咳嗽起来，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抗拒，几乎是哀求地看着A：“别…咳咳…别跟他讨论！”
他费力地抬起手，指向一脸无辜的b，“跟他讨论…咳咳…等你们讨论出结果…会议都结束了…咳咳咳……”
他简直不敢想象b参与进来后，这场“讨论”会变成多么冗长、发散、最终毫无结论的灾难。
A被m这剧烈的反应和直白的嫌弃噎了一下，看着弟弟咳得通红的眼睛，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烦躁地耙了一下自己棕色的短发，低吼道：
“行！那我自己出去想！你！” 他狠狠瞪了b一眼，“看着他！”
说完，A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窒息的气氛，猛地转身，带着一身低气压，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出。金属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颤了颤。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b和病床上还在微微喘息的m。
b耸耸肩，对A的暴躁和m的嫌弃似乎毫不在意。他非常自然地拉过A刚才坐过的椅子，一屁股坐下，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他变魔术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和一把小巧的折叠刀。
“咔嚓、咔嚓……” 削皮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b的手法很熟练，果皮连成一条细长的带子垂落下来。他一边削，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闲聊意味的语气开口，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啧，看来以后跟你‘搭档’出任务的机会要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的，还是顶着你哥的脸。” 他削完最后一刀，将光滑圆润的苹果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到了自己旁边的床头柜上，离m的手还有一段距离。
b把玩着小刀，一边用那双碧蓝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m，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对了，m，你话多吗？”
m：“……” 他疲惫地闭上眼，拒绝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b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抱怨：“我这个人呢，话比较多。你知道的，任务那么长，压力那么大，总得找点乐子是吧？要是搭档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我对着空气说话，那多难受啊？我会很难过的。”
m依旧闭着眼，沉默是金。
b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把刀和剩下的苹果放到一边。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出乎m意料的，b没有继续废话，而是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力道，轻轻拍了拍m裹着绷带的头顶。
那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带着一种“被A腌入味了”的、不自觉的兄长式安抚意味。
m的身体微微一僵。
b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那惯常的戏谑腔调里难得地掺进了一丝真实的警告：
“小鬼，你要玩命，我管不着。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m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千万别当着你哥的面玩。”
“上次你选了别人当搭档，他回去……”
b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又像是叹息，“……哭得像个被抢了糖又不敢去抢回来的傻小子，我安慰得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说完，b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依旧闭目沉默的m，转身，也离开了病房。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冰冷的蓝光和仪器的低鸣。m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被b削好、却并未给他的苹果上。
b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强行用计划冰封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疲惫地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