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航行的光影流带猛然收束，刺眼的光芒敛去。旗舰“渊月号”的舰桥之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舷窗之外，并非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静谧黑暗。而是一片光怪陆离、仿佛活物脏器般蠕动着、充满了怪异生命律动的浑浊“虚空”。这里没有恒星，没有行星，更没有陨石带。
“那……那是什么？”一名年轻的舵手，声音干涩地指着全息星图。
舰桥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星图上，根本没有常规天体的引力数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生命信号源。众人顺着舵手的指向朝舷窗外望去，只见一头形似巨鲸、体表却覆盖着嶙峋山脉的恐怖巨兽，正以一种近乎停滞的姿态，在浑浊的虚空中缓慢漂浮。它的大小，足以媲美一颗小型月球。
而这样的“月球”，在这片虚空中，还有数百、上千个。
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星球”。
“奶奶的……”石猛趴在舷窗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他娘的，是把星星当王八养了？”
“警报！警报！侦测到高浓度未知能量侵蚀！”
“灵能护盾腐蚀率上升！目前能量消耗为标准航行状态的三百一十五个百分点！”
刺耳的警报声，将众人的震撼拉回现实。叶倾城站在主控台前，脸色凝重地报告着一连串坏消息：“此地的灵气，或者说生命精元，充满了狂暴的、具备强烈排异性的原始能量。对我们的护盾而言，就像高浓度的强酸。长时间暴露，护盾会被活活‘消化’掉。”
林渊站在舰桥中央，眉头微锁。他张开神识，却感觉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的胶水里，延伸范围被压制了九成以上。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一股蛮荒、原始、弱肉强食的法则气息，与他所熟知的任何世界都截然不同。
“不能继续在虚空中停留。”林渊的目光在星图上快速扫过，“选择降落点。”
经过短暂的筛选与数据对比，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巨兽进入了视野。那是一头仿佛承载着一整片大陆的巨龟，龟背之上，覆盖着广袤无垠的原始丛林，山川河流，一应俱全。
“目标，大陆龟，坐标锁定。舰队呈锥形阵，准备突入大气层。”
“遵命！”
庞大的舰队调整姿态，如同一柄尖刀，向着那片苍茫的绿色大陆扎去。
就在舰队的舰首刚刚穿透那层由高浓度生命精元构成的大气层时，变故陡生！
“吼——！！！”
下方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中，猛然爆发出数百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紧接着，大片大片的参天古木被撞断，无数黑影冲天而起。
那是数百头翼展超过千米，形似翼龙，浑身却覆盖着狰狞骨甲的飞行巨兽。它们猩红的眼眸中，只有最纯粹的暴虐与杀意，将侵入的舰队视作了胆敢落在“龟神”背上吸血的巨大蚊虫。
没有试探，没有盘旋，只有最直接、最悍不畏死的自杀式攻击。
“轰！”
一头骨甲翼龙，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一艘护卫舰的灵能护盾上。剧烈的冲击波爆开，能量光晕如水波般疯狂扩散，其威力竟不亚于一名金丹修士的全力自爆。
那艘护卫舰的护盾，瞬间明暗不定，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轰！轰！轰！”
更多的翼龙接踵而至，用它们坚逾精钢的头颅和利爪，疯狂地撞击、撕扯着舰队外围的护盾。一时间，整片空域都变成了血肉与能量的角斗场。
“不知死活。”
林渊冰冷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舰桥中响起。他一步上前，亲自接管了渊月号主炮的火控权限。
他没有选择威力巨大、覆盖范围广的范围攻击。识海中，【因果洞察】已然开启，混乱的兽群在他眼中化作无数交织的因果线条。其中，三条最为粗壮、明显带有指挥与统御意味的线条，被他瞬间锁定。
嗡——
渊月号的舰首主炮，炮口处亮起三点针尖大小的、凝练到极致的光芒。
下一瞬，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灵能光束，一闪而逝。
正在兽群后方发出嘶吼、指挥着攻击的三头体型最为庞大的骨甲翼龙首领，动作猛地一僵。紧接着，它们的头颅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孔洞。
没等它们发出一声哀鸣，恐怖的能量便在它们的体内轰然引爆。三团巨大的血肉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漫天血雨夹杂着碎骨，纷纷扬扬地洒下。
“副炮齐射，清理出降落空域。”
随着林渊的命令，舰队两侧的数百门副炮同时开火。密集的火力网瞬间覆盖了前方，又是十几头骨甲翼龙被凌空打爆，巨大的尸骸冒着青烟，如陨石般向着下方的丛林坠落，砸断了成片的参天巨木，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首领的瞬间暴毙，与这轮毫不留情的暴力打击，终于让这群悍不畏死的凶兽，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它们的攻击阵型瞬间陷入混乱，盘旋在舰队周围，发出不安的嘶鸣，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舰队，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古老、威严、仿佛来自这片大陆龟本身、乃至整个世界的宏大意念，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所有灵能护盾与舰体装甲，直接在舰队每一个成员的脑海深处响起。
“外来者……”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源自生命层级的恐怖威压。金丹期以下的船员，只觉得双腿一软，神魂战栗，竟有种要当场跪倒在地的冲动。
“……放下你们的铁器，接受‘兽神’的审判。”
“否则，迎接你们的，将是无尽的兽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