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琼神色微怔,随即道:“不瞒道长,这登云鼓是我教他的。此套轻身功法得自宫中典籍,乃百年前我大汉开国元勋毕国公所留……道长也知道这登云鼓?”
道人缓缓从棋盒里捏起一枚棋子,轻声道:“毕元卓那家伙……自从他走了以后,再也没人能陪我好好下一盘棋了。”
刘琼与范离闻言,脸上均露出疑惑之色。
道人见二人神情,解释道:“毕元卓,与我一样,也是当年大荒道人选中的人。只是他与我这闲云野鹤的性子不同,他胸中怀着的是经世济民的抱负,一心想着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所以,他和大汉的先皇,一拍即和。”
刘琼听闻道人知晓“噬命”来历,心中燃起希望,急忙恳求道:“道长既知此毒根源,可否请您移步南晋,看那毒如何可解?”
道人微笑颔首道:“你既然开口,我不去也得去,但是那毒能不能解,我尚不确定,须看过后才知道。” 他话锋一转,指向岔洞之外:“不过,在动身之前,我得先把这里的事了结。”
刘琼心急如焚,追问:“道长还需多久?”
道人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目光在刘琼和范离身上扫过:“本来嘛,我以为还需耗费不少时日,但你们二人来了,就省事儿了。待我将外面这些人打发了,便能随你启程。”
刘琼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连欠身道谢:“多谢道长!此恩此德,刘琼没齿难忘!”
道人连忙摆手,呵呵一笑:“姑娘先不忙谢。说起来,老朽也有一事,想请二位相助。”
刘琼与范离对视一眼,均感疑惑。
范离心下警惕,以这道人的修为都解决不了的事?估计非同小可。
刘琼却大方道:“道长但说无妨,只要晚辈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道人微微点头,略一沉吟问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要在这荒山石室之中,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引得江湖人士纷纷到此吗?”
范离与刘琼对望一眼,纷纷摇头。
道人神色渐趋凝重,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可曾想过,为何那拜占庭帝国与我东方,两百年来从未有过战事?”
范离试探着答道:“想必是路途太过遥远,中间隔着雪山冰原,大军行进、补给困难。即便发动战争,打下来也得不偿失,无法有效统治。”
道人微微点头:“这只是其中之一,并非全部。”
他顿了顿,详细解释道:“除了翻越那座常人难以逾越的昆仑山之外,从东方通往拜占庭,其实有两条相对便捷的通道。一条是西南方向的茶马古道,另一条则是西北方向的河西走廊。这两条路虽然也充满艰险,但商队驼马皆可通行,用于行军,也并非不可能。”
范离点头,这两条路他都知道,尤其是茶马古道,隔三差五就去玩一次。至于丝绸之路,他更知道,从汉朝开始,这条路上的战争不断,想到这儿,他忍不住问:“为什么没打起来呢?”
道人缓缓揭晓答案:“因为,很久以前我们东方的强者和西方的教廷有一个约定,教廷约束帝国不可东进,而我们东方的军队也不能跨过雪原。此约定,每二十年会由双方的继承者重新确认并签订一次,以此维系双方的和平,而大荒道人就是第一代继承者。”
范离想了想,问道:“大荒道人不过是一位出家人,纵有通天修为,又如何能约束各国朝廷,令行禁止?”
“问得好。”
道人赞许看了范离一眼,声音沉缓,将一段尘封的历史娓娓道来:“此事,要从二百年前说起,那个时候,东方只有一个庞大的大周皇朝。当时的周天子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听闻极西之地有富庶国度,便欲挥师西进,开疆拓土。大荒道人心怀慈悲,深知战端一开,必定生灵涂炭,曾数次入宫劝谏,言明西征之弊,更直言拜占庭底蕴深厚,魔法诡异,绝非易与之辈。奈何周天子开疆心切,哪里听得进一个道人的劝告?只道他危言耸听。”
“于是,五十万大周精锐,自河西走廊出发,浩浩荡荡,西征而去。”
道人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结果……那一战败得极惨。据零星逃回的残兵描述,拜占庭的魔法师联手施展了大型禁咒,引动了天象,冰原之上,暴风雪凭空而起,席卷天地,五十万大军,埋骨异域,最终能回来的,不足十万。”
范离与刘琼听得心神震动,仿佛能感受到那场战争的惨烈与绝望。
道人继续道:“周天子遭此大败,岂能甘心?他认为这是奇耻大辱,将失败归咎于准备不足,回国后,非但不休养生息,反而变本加厉,横征暴敛,强征军役,意图再战。两年后,他竟真的又凑足了八十万大军,再次西征。”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沉重:“这一次,败得更彻底,也更残酷。八十万人……有六十万颗头颅被拜占庭人砍下,垒成了十几座高达上百米的人头塔!那些塔至今还矗立在雪原的最西边。”
“经此两役,大周元气大伤,精锐尽丧,国库空虚,于是周天子再度增加税赋,结果引来天怒民怨,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纷纷起来造反,各地枭雄起兵自立。战火又连绵燃烧了十余年,大周王朝最终分崩离析,天下……也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范离问道,那大荒道人如何与教廷方面解释?这不是违约了吗?”
“解释?”道人带着几分不屑:“解释个屁!”
他声音略微提高:“当时正值东方战火连绵,王朝更迭,天下大乱。拜占庭的教皇见有机可乘,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便纠集了数十万大军,准备向东挺进,趁火打劫。”
“大荒道人得知此事后,孤身一人,西行万里,直接找上了当时教皇所在的神殿。”
道人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石破天惊的意味,“那教皇见他前来,问:‘大荒,你孤身前来,难道想凭一己之力,拦我数十万大军吗?’”
“大荒道人说:‘我拦不住你的数十万大军。’”
“教皇说:‘你既然拦不住,那你来做什么?’”
大荒道人说:‘我虽拦不住数十万大军,但是,我能拦得住你!你若敢下令让大军东进一步,我就敢杀你。’”
说到这儿,道人卖了个关子,看着二人。
范离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道人轻抚银须,“教皇自信强大,不肯退缩,与大荒道人在神殿之前大战一场。具体过程无人知晓,只知道那一战之后,教皇殒命,神殿塌陷了一半。新教皇仓促继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撤军,并且再不敢提东进之事。双方这才重新回到了誓约的框架之内,和平延续至今。”
“卧槽?!”范离听得心驰神摇,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大荒道人一人西行异域,直面万千之敌,谈笑间逼退数十万大军的无双风采,一时没忍住,脱口低呼:“牛逼!”
他话音刚落,便感到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侧头一看,只见刘琼正满头黑线看着自己。
范离连忙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