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的晨雾还未散尽，住院部走廊就传来一阵独特的脚步声——皮鞋与运动鞋交替的节奏，中间夹杂着笔记本电脑包碰撞的闷响。李沐言刚做完晨间检查，正靠在升起的病床上喝刘子怡熬的小米粥，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是王鑫他们来了。\"他放下粥碗，对正在窗边给绿萝浇水的张舒窈说，\"听脚步声，至少来了六个人。\"
张舒窈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练就这本事了？\"
\"在紫荆公寓住了两年，光听脚步声就能分辨出哪个室友喝醉了。\"李沐言笑道，随即因牵动伤口轻嘶了一声。
敲门声响起，节奏是三长两短——这是沐言科技研发部的暗号。刘子怡刚说了声\"请进\"，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瘦高青年率先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个用蓝印花布包裹的方形物体。
\"老大！我们看你来了！\"王鑫的声音比他的人先到床边，眼镜片上还沾着雾气。他身后鱼贯而入的团队，林小雨提着水果篮，还有两个抬着巨型花篮的实习生。
李沐言注意到最后进来的田蕊轻轻带上了门，并熟练地在门把手上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这是客服部处理投诉时的习惯动作。
\"你们怎么都来了？公司没人值班？\"李沐言故意板起脸，目光却扫过每个人的脸庞。王鑫的黑眼圈快垂到嘴角了，何紫瑜的指甲油剥落得斑驳，苏媛媛的西装袖口沾着咖啡渍...显然这几天谁都没休息好。
林小雨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推了推黑框眼镜：\"放心啦，留了值班小组。论坛里都在猜你为什么突然消失呢。\"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龙猫玩偶，\"给，放床头镇邪。\"
何紫瑜挤到床边，不由分说抓起李沐言的手腕把脉：\"我爷爷是老中医，我看看...嗯，脉象弦紧，肝气郁结，得喝点柴胡...\"她突然顿住，瞪大眼睛，\"你体温怎么这么高？\"
刘子怡立刻按响呼叫铃：\"他昨晚又烧到38.5度，医生说伤口有轻微感染。\"
一阵忙乱后，护士来加了抗生素点滴。
李沐言目光转向站在人群边缘的田蕊：\"春节期间用户反馈怎么样？\"
田蕊没想到会被点名，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啊...大部分是好评，就是...\"她瞥了眼王鑫，\"就是有人说待机时间短得像春节假期。\"
病房里爆发出笑声，连正在换点滴的护士都忍不住抿嘴。王鑫挠着鸡窝头辩解：\"锂电池技术就那样嘛！再说我们主打的是智能系统...\"
\"说到系统，\"李沐言突然想起什么，\"marigold实验室筹备得如何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交换着眼色，最后苏媛媛深吸一口气：\"其实...陆远航被捕前，派人偷了我们的部分源代码。\"
张舒窈手中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李沐言瞳孔骤缩，监护仪上的心率线顿时剧烈波动。
\"别急！\"王鑫赶紧解释，\"被偷的是早期废弃版本，关键算法我们都加密存放在独立服务器了。\"他凑近低声说，\"而且...我们在假代码里埋了逻辑炸弹，只要他们敢用...\"
李沐言先是瞪大眼睛，随即失笑：\"你小子...什么时候搞的这种小动作？\"
\"上次服务器被黑之后。\"王鑫得意地推推眼镜，\"老大你说过，在战场上要学会埋地雷嘛。\"
刘子怡把体温计塞进李沐言嘴里打断他们的军事比喻：\"39度1，还说这么多话！\"她转向众人，\"医生说他现在每天最多工作两小时，你们挑重点说。\"
接下来的汇报变得简明扼要。
李沐言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苏媛媛尴尬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脸色骤变：\"是...是陆远航的助理。\"
房间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张舒窈下意识站到李沐言床前，像要挡住无形的攻击。李沐言却平静地伸出手：\"开免提。\"
\"是苏经理？\"电话里传来年轻男子颤抖的声音，\"我是小陈，陆总的助理...我想...我想...\"
苏媛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李沐言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说：\"我是李沐言，别怕，慢慢说。\"
\"他们计划等陆总保释后，联合几家渠道商下架'春秋'手机...\"小陈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我这里有份名单...\"
通话结束后，病房里鸦雀无声。最后是李沐言打破沉默：\"苏经理，这事交给你处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就像当初我信任你一样。\"
苏媛媛的眼圈瞬间红了。一年前，她曾作为陆远航安插的商业间谍进入沐言科技，却在见证李沐言的为人与抱负后主动坦白。此刻她挺直腰板，声音哽咽却坚定：\"我保证让他们自食其果。\"
汇报接近尾声时，王鑫突然神秘兮兮地从背包里掏出个绒布盒子：\"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枚精致的青铜芯片钥匙扣，\"用第一批'春秋'手机主板边角料做的，咱们核心团队每人一个。\"
李沐言接过钥匙扣，发现背面刻着\"mY-001\"的编号和一行小字：\"代码改变世界\"。他摩挲着这行字，突然想起前世2025年失业后，看到新闻里华夏芯片被卡脖子的那种无力感。
\"等出院后，\"他抬头环视众人，\"我们要启动'赤霄'计划——自主研发手机芯片。\"
这个以华夏古代名剑命名的计划像颗炸弹，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王鑫的眼镜滑到鼻尖，何紫瑜张着嘴忘了合上，连一向冷静的张舒窈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这需要至少...\"王鑫结结巴巴地计算着。
\"我知道很难。\"李沐言的目光扫过每张年轻的面孔，\"但如果我们不做，十年后还是会被人掐脖子。沐言科技不仅要赚钱，更要...\"他顿了顿，说出那句埋藏已久的话，\"更要为华夏科技崛起而奋斗。\"
话音未落，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为首的警官亮出证件：\"李沐言先生，关于1月15日的车祸，我们有些问题需要补充...\"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苏媛媛下意识挡在病床前，何紫瑜摸出了手机，王鑫则悄悄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李沐言却平静地点点头：\"请稍等，让我同事先...\"
警察走进来，递上一份文件：\"陆志强的秘书刚刚供出，车祸是陆远航指使的，现在证据确凿。\"
等警察离开后，病房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林小雨跳起来拥抱何紫瑜，两个实习生兴奋地击掌，连一贯稳重的苏媛媛都红了眼眶。只有李沐言静静靠在枕头上，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与站在床尾的张舒窈相遇。
她的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忧虑——作为法学高材生，她比谁都清楚，像陆家这样的势力，绝不会因为一次挫败就放弃报复。
仿佛要印证她的担忧，李沐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刘子怡慌忙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医护人员冲进来开始急救。在一片混乱中，王鑫团队被请出了病房。
隔着渐渐关上的门缝，王鑫最后看到的，是李沐言苍白的脸上那双依然燃烧着火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