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颤抖，如同持灯人紧张的心情，勉强照亮了门口区域，也将仓库深处那五个蜷缩的身影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门外持续不断的疯狂撞击和嘶吼，以及门内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林川和李锐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身体紧绷，武器横在身前，警惕地打量着黑暗中的不速之客。
对方人数占优，而且在这末世里，人心比丧尸更难测。
对方显然也被这两个突然破门而入、浑身沾满血污、手持凶器且气息彪悍的男人吓得不轻。
短暂的死寂后，还是那个最先开口的年轻女声再次响起，声音努力保持镇定，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手电光后，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早已不再整洁的职业套裙，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尘，但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试图掌控局面的努力。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可能是从办公桌上顺来的裁纸刀，显得既可笑又可怜。
在她身边，蹲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保安制服却缩着脖子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橡胶警棍，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川和李锐。
稍远一点的货架阴影里，靠着一个剃着光头、脖颈处露出部分青黑色纹身的中年男人，他眼神凶悍，手里掂着一根沉重的钢管，毫不畏惧地回瞪着林川二人，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角落里，一个穿着校服、看起来最多高中的男生瑟瑟发抖，怀里抱着一个背包，脸色惨白。
最令人注意的是缩在最里面那个角落的中年妇女，她眼神空洞麻木，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摩擦着手里一张模糊的照片，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五个人，成分复杂，状态各异。
林川快速扫视环境。
仓库不大，堆满了各种纸箱和五金零件，空气浑浊，弥漫着灰尘和恐惧的味道。
除了他们进来的大门，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出口。
“路过，被那些东西追，找个地方躲一下。”
林川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稍微放松了一点持刀的姿势，但警惕未减，
“门是我们弄开的。暂时安全。”
他的目光重点落在那个光头纹身男和看似领头的白领女身上。
听到“门是我们弄开的”，那保安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劈坏的门锁和明显变形的门板，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林川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惧。
那需要多大的力气？
光头男也眯起了眼睛，掂着钢管的手停了下来。
白领女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些…那些怪物到底有多少？”
“到处都是。”
李锐没好气地接话，依旧保持着战斗姿态，
“多得能开奥运会了。你们躲在这倒是清净。”
他的话带着刺，显然对刚才对方的警惕和光头男的敌意很不爽。
白领女脸色一白，似乎被李锐的话吓到，也有些不悦。
光头男冷哼一声，开口道：
“清净？妈的，老子们差点死在外面！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地方躲着，你们倒好，直接把门砸了，还把那么多鬼东西引过来！
现在这门还能顶多久？”
他语气冲得很，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门外的撞击声适时地变得更加猛烈，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这话立刻让其他几人脸色更加难看，连那个麻木的中年妇女都似乎瑟缩了一下。
“你他妈什么意思？”
李锐的火气噌的就上来了，
“要不是我们开门进来，你们早就被堵死在这破仓库里了！懂不懂？还怪我们引来的？它们本来就在追我们！”
“追你们？为什么追你们？你们干什么了？”
光头男咄咄逼人，眼神在林川和李锐染血的刀和身上逡巡，怀疑之色更浓。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川伸手按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李锐，冷眼看着光头男：“我们杀了它们很多同伴，这个理由够吗？”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血腥的煞气，让光头男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握紧了钢管。
白领女见状，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现在外面都是怪物，我们里面再起冲突，谁都活不了！”
她看向林川和李锐，语气缓和了一些，
“两位大哥，谢谢你们…暂时挡住了门。但我们确实需要知道更多情况。你们…似乎很厉害？”
她的目光带着探究，扫过李锐身边那几片依旧悬浮未落的金属片——刚才情急之下李锐没有完全收起能力。
又看了看林川那异乎常人的冷静和刚才劈开门的非人力量。
保安男和学生也注意到了那违反物理常识的悬浮金属片，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见了鬼。
光头男也死死盯住了那些金属片，眼神惊疑不定，之前的嚣张气焰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难以掩饰的贪婪？
林川心中暗叫不好。李锐的能力太扎眼了。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挡在了李锐身前，隔绝了对方的视线，淡淡开口：
“运气好，有点力气罢了。现在重要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这门撑不了太久。”
他试图转移话题，但显然对方没那么容易糊弄。
白领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直视着林川，声音压得更低，却异常清晰：
“不只是力气吧？刚才我看到…那些铁片…还有，你们杀了那么多怪物…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如…能让你们变厉害的东西？”
她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仓库内瞬间安静下来，连门外的撞击声似乎都远了。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川和李锐身上。
那个一直瑟瑟发抖的学生抬起了头，麻木的中年妇女转动了一下眼珠，保安男咽了口唾沫，光头男的眼神更是瞬间变得无比火热。
林川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果然怀疑到了。源晶的存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这短暂的沉默，在白领女等人眼中，无疑等于默认。
黑暗中，呼吸声再次变得粗重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名为“欲望”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门外是疯狂的尸群。
门内，刚刚暂时结成的脆弱同盟，因为一句问话，瞬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