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上方传来的敲击声，带着潜龙渊特有的节奏，不疾不徐，仿佛耐心的猎手，又像是某种试探。
陆辰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龙元力在经脉中无声流转，随时准备爆发出雷霆一击。叶瑾萱也悄然移至苏家祖孙身前，指尖青光微蕴，清冷的眸子紧盯着地窖入口。
苏半夏吓得大气不敢出，紧紧抓住爷爷的衣袖。苏邈则半阖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感知和判断着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上方再次传来敲击声，这次却换了一种更古老、更复杂的节奏，其中甚至夹杂着几个代表“紧急”、“非敌”、“交易”含义的变奏。
陆辰瞳孔微缩。这种级别的暗号，在潜龙渊内也属于极高机密，非核心人员不可能掌握！这个秦锋，对潜龙渊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一个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透过石板的缝隙，缓缓传入地窖：
“陆师弟，不必紧张。若我真欲对你们不利，来的就不会是我一人，也不会是这种方式。”
这声“陆师弟”，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陆辰心神剧震！他…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以师兄弟相称？！
“你是谁？！”陆辰终于忍不住，同样压低声音，沉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和难以置信。
上方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缓缓道：“我姓秦，单名一个锋字。家师…道号‘玄玑’，与你师父‘天枢’老人，乃是一师所授的同门师兄弟。按辈分，你确该称我一声师兄。”
玄玑真人？！陆辰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他确实听师父天枢老人提起过这位师伯的名号，据说这位师伯多年前因理念不合，已离开潜龙渊，云游四方，杳无音信！没想到，他的弟子竟然成了大夏帝都的城防司副都统？！
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陆辰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道：“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信与不信，在于你。”秦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若为敌，方才在巷道，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配合那幽冥殿的‘判官’将你们留下，甚至…可以悄无声息地让你们‘意外’死在乱军之中。何必多此一举，冒险来此与你们废话？”
判官！他竟然知道那黑袍人的身份！陆辰心中再震。秦锋的话确实戳中要害，以他之前表现出的能力和机会，若真有恶意，他们确实难以逃脱。
“那你所欲为何？”陆辰语气稍缓，但警惕未消。
“合作。”秦锋言简意赅，“或者说，一场交易。我需要你们的力量，帮我对付幽冥殿在帝都的势力，斩断他们伸向朝堂的黑手。而你们，需要我的身份和情报，在这帝都活下去，并找到你们想要的答案。”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知道你们在黑风洞的遭遇，也知道那‘血婴’已然苏醒，幽冥殿的‘收割’计划很可能因此提前。我还知道，苏老先生身中‘蚀髓散’，虽得主药，但缺少最后一味‘千年地心乳’作为药引，方能彻底根除毒素，否则仍有反复之危。而此物…恰好我知道何处能有。”
地心乳！药引！陆辰猛地看向苏邈，只见老人眼中也爆发出惊讶和渴望的光芒，微微点了点头，确认了秦锋的说法。这秦锋，竟然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此人情报能力之强，心思之缜密，令人心惊！
“你要我们如何信你？又如何合作？”陆辰沉声问道。对方抛出的筹码，确实让他难以拒绝。苏老的毒、幽冥殿的阴谋、自身的安危…每一样都迫在眉睫。
“很简单。”秦锋道，“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个新的、绝对安全的落脚点，并尽力为你们遮掩行踪，争取时间。作为回报，你们需在我需要的时候，出手对付幽冥殿的重要目标。至于信任…我们可以一步步来。眼下，你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他的话直白而残酷，却道出了事实。他们现在如同困兽，暴露在幽冥殿和不明敌友的城防司视线下，若无外力相助，寸步难行。
陆辰沉默了。他看向叶瑾萱，叶瑾萱清冷的眸子中光芒闪烁，最终对他微微颔首。她又看向苏邈，苏邈也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陆辰终于下定决心，“我们答应合作！但若有丝毫背叛，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明智的选择。”秦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刻钟后，我会引开外围所有监视的视线。你们从地窖西北角的一条废弃排水渠出去，直行三百步，有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马车等候。车夫是自己人，他会带你们去安全屋。”
说完，上方的脚步声轻轻远去，再无动静。
地窖内，四人面面相觑，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爷爷…我们能信他吗？”苏半夏担忧地问道。
苏邈喘了口气，缓缓道：“玄玑…其人…性情孤高，却极重承诺…当年与天枢虽理念相左，却并非奸恶之徒…其弟子…或可一信…眼下，我们也确实…别无他法…”
陆辰握紧了拳头。是的，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秦锋的出现，如同一根突如其来的救命稻草，无论这根稻草是否牢固，他们都必须抓住。
一刻钟后，地窖外果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和远去的脚步声，似乎是城防司的兵马被故意调离。
陆辰不再犹豫，按照指示找到西北角的排水渠入口，撬开锈蚀的铁栅栏。
“走！”
他率先钻入黑暗潮湿的渠洞，叶瑾萱护着苏家祖孙紧随其后。
四人在这肮脏逼仄的通道中艰难前行了约莫三百步，前方果然出现微光。小心探出头，只见一条僻静的后巷中，果然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马车。
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沉默地坐在车辕上，见到他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上车。
陆辰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