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默不作声地听着，只当是老人念旧，想回从前生活的地方走走看看，并未深想。
没承想，林老爷子忽然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索片刻，耳边猛地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机关被触动了。
叶璃循声望去，眼睛倏地睁大。
眼前那面青砖墙壁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黑漆漆的门洞，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璃璃，进来。”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郑重。
“哦……外公，您慢点。”
叶璃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扶紧他，心跳都快了半拍。
两人走进密室，里头光线昏暗，却也足够视物。
借着从门洞透进来的微光，叶璃一眼就瞧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大木箱，木箱的样式、木纹，竟和她空间里收着的那些一模一样！
“外公，这是……”她心头疑窦丛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老爷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箱面，嘴角勾起一抹笑，
“狡兔三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最安全。林家能有偌大的家业，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
这里，才是林家真正的祖宅。
他小时候常来这儿住，成年后除了每年祭祖，便再没踏足过，只留了个忠心耿耿的老仆看守。
“可是，这些东西……您为什么不给舅舅他们？”
叶璃满心诧异，林家的家底，理当留给林家的后辈才是，怎么会带她来这儿？
“璃璃，坐。”
林老爷子拂去一个木箱上薄薄的灰尘，自己先坐了上去。
密室的密封性极好，这么多年过去，箱子上也没积多少灰。
叶璃依言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璃璃，如今时局动荡，这些东西太扎眼，外公哪敢轻易拿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你大表哥那性子你也瞧见了，家里没什么值钱的还整日惦记着，要是知道有这些宝贝，还不得闹翻天？财帛动人心啊，万一消息走漏，林家怕是又要遭难了。”
“可是……外公，您总可以跟舅舅们说清楚啊。”叶璃还是想不明白。
林老爷子缓缓摇了摇头，目光定定地看向她，眼神深邃，
“你舅舅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就有了各自的私心。璃璃，外公知道，你有个稳妥的地方能放这些东西。所以，外公想把这些，先交给你保管。”
叶璃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外公，我……”
林老爷子笑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璃璃，你知道咱们林家是怎么发家的吗？”
叶璃缓缓摇了摇头，屏住了呼吸。
老爷子抬头望向密室深处，目光变得悠远而缥缈，
“传闻，我的曾祖，当年曾机缘巧合得到过一处神仙洞府。洞府里珍宝堆积如山，更有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曾祖就靠着这处仙府，从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一步步成了富甲一方的乡绅……”
他说到这儿，目光看向叶璃，
“自打曾祖离世，那个神仙洞府也跟着消失不见。璃璃，这几年，时不时从你手里拿出些不同的东西。外公猜测，曾祖的那个神仙洞府现在被你得到了是不是？”
叶璃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老爷子露出一抹慈爱的笑，
“璃璃，外公大限将至，所以想将这些东西托付给你。”
叶璃闻言，心中一痛，
“外公，你不要胡思乱想。”
林老爷子摆了摆手，不在意的笑道，
“璃璃，这段时间，你没有少给我喝那神仙洞府里的灵药吧？只可惜，那个灵药救得了伤病，救不了命。”
叶璃心里发酸，落下泪来，
“外公......”
林老爷子抬起手，帮她擦去眼泪，
“傻孩子，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别伤心了。我马上就要去见你外婆和妈妈了，你应该为了感到高兴。”
他的脸上，带着期盼和解脱，又像在交代后事一般，
“璃璃，这里的东西你先收着。等待时局稳定下来，分成四份给你二表哥一份，你二舅家的两个表哥一人一份，剩下一份给你。”
叶璃懵了，连忙摆手拒绝，
“外公，这个我不能要。还有启睿表哥呢？不给他吗？”
林老爷子脸色冷了下来，
“他们夫妻把你外婆活活气死，我林家没有这样的不孝子孙。璃璃，你也是林家的孙辈，这一份是你应得的。”
他还知道，他分给林知贤的十根小黄鱼，那对夫妻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了一半去。
也罢，那五根小黄鱼，就当买断了他们祖孙的情分。
叶璃静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箱边缘的木纹，忽然抬眼看向林老爷子，语气带着几分坚持，
“外公，这份家业我不能接。不如……往后交给予安吧。”
她空间里，已经堆了不少林家的东西。
虽然都是她从别处得来的，但总归从前是林家的。
林老爷子听到“林予安”三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眼底漫上一层怜惜，
“璃璃，那就分作五份，给那孩子留一份。”
毕竟是林家血脉，摊上那样一对不着调的父母，实在可怜。
“好。”叶璃应下，心里却已打定主意，这些东西她终究不会动。
既然老爷子早已窥破空间的秘密，她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当着他的面，她对着密室中堆叠的木箱一挥手，那些沉甸甸的大家伙一个个凭空消失在原地，尽数收进了空间。
林老爷子亲眼瞧见这等近乎神迹的景象，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惊叹，喃喃道，
“听我爷爷说，那神仙洞府会自行择主。没成想，林家后辈里，倒是你福缘最深。”
两人从林家祖宅出来时，已经临近正午。
林老爷子却执意不肯回月牙胡同，叶璃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的意思，将人送到了杨柳胡同。
刚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林老爷子的脸色忽然“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腿一软便直直往地上倒去。
“外公！”叶璃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慌忙伸手去扶，将他半抱半搀地安置到床上。
她手忙脚乱地取来灵泉水，用小勺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清凉的泉水滑入喉咙，老爷子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呼吸都带着颤音，
“璃璃……去把你大舅他们都叫来……外公……怕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