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门“吱呀”开了，林启睿缩着脖子探出头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爷，您老消消气，丽红她……她就是嘴笨，哪敢故意惹您生气啊。”
他心中是不在意的。
这段时间，爷奶做事也太过分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林家的长孙。
爷奶却是拎不清，把个外孙女当成宝不说。
还由着她把他们赶出门去。
“嘴笨？”
林老爷子拐杖直戳林启睿的鼻尖，气得手都在抖，
“她那是嘴笨吗？那是揣着颗黑心肝！你看看你这窝囊样！媳妇骑到老子头上作威作福，你就缩在屋里装聋作哑？我林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林启睿被骂得脑袋快垂到胸口，诺诺地应着，
“爷，我……我这就去说她，让她给您赔罪。”
“赔罪？我要的不是她的赔罪！”
林老爷子怒喝一声，拐杖又往地上重重一顿，
“我问你，你爸和予安这几天吃的啥？你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你们就是这么当儿子媳妇、当爹娘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戳破了林启睿最后一点体面。
他脸涨得像块猪肝，支支吾吾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你现在就去陈家，把你老丈人和丈母娘给我喊来！”
林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倒要问问他们陈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教出这么个不孝不悌的东西！”
说完，老爷子转身就走，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林启睿僵在原地，望着老爷子的背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一旁的林启昂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哥，你们想要的，不是早就到手了吗？家里的房子、钱，哪样不是紧着你们？这还不够，非要闹到鸡飞狗跳？”
林启睿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似的。
他们想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
就像从前那样，家里大小事有爷奶操心，挣来的工资自己揣着，每天下班回家，桌上总有热饭热菜等着而已。
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林启昂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眼里的寒意更甚，
“哥，爷奶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你还指望他们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你们两口子？还想让爸把养老钱拿出来给你们挥霍？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
林启睿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堵得发慌。
丽红说得没错，这老二自打结了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
他刚想张嘴反驳，屋里忽然传来林老爷子惊慌失措的呼喊，
“启昂！快来！你奶她……她昏倒了！”
“林启睿！陈丽红！”
林启昂脸色骤变，眼神像淬了冰，狠狠剜了他们一眼，
“我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像阵风似的冲进里屋。
这时，陈丽红才慢悠悠地从屋里探出头，嘴角撇着，满脸不屑，
“哼，我看那老婆子就是装的，想用这招吓唬谁？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捏？”
林启睿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积压了许久的憋屈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少说两句！那是咱奶！要是真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
陈丽红没料到他敢顶嘴，眼睛一瞪，
“林启睿你反了天了？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当初要不是你没本事，咱们能落到这步田地？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里屋忽然传来林知贤压抑的哭声。
林启睿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跟陈丽红置气，拔腿就往里屋冲。
只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林老爷子蹲在炕边，手都在抖。
林知贤跪在床前，眼圈通红，
“医生……快去叫医生啊！”
林启睿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他这才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是奶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别想心安了。
林启昂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一把拉住还在发怔的林知贤，声音带着急切，
“爸，您让开，我送奶去医院！”
他俯身稳稳抱起林老太太，老人家身子轻得像片羽毛，却压得他胳膊发沉。
他大步流星往门外冲，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脊梁骨挺得笔直，像是憋着一股非把人救回来的狠劲。
林老爷子拄着拐杖，腿肚子都在打颤，每挪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知贤……快……快跟上……别、别出乱子……”
林知贤这才从懵怔中惊醒，慌忙伸手扶住老爷子，爷俩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屋里的陈丽红彻底傻了眼，刚才那点不屑早飞到了九霄云外，脸色变得难看。
她心里头“咚咚”直跳，老太太要是真被他们气出个三长两短，别说在林家立足，怕是连陈家都没脸回了。
这边林启昂憋着一股劲，愣是把林老太太一路抱到了医院，冲进去时嗓子都喊劈了，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奶！她晕过去了！”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闻声赶来，迅速接过林老太太往抢救室送。
林启昂这才像被抽走了骨头，双腿一软“咚”地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还扯着嗓子朝抢救室的方向喊，
“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奶！”
林知贤扶着老爷子赶到时，就见小儿子瘫在地上，浑身脱力，眼圈红得吓人。
老爷子心疼得直哆嗦，却顾不上多说，只一个劲往抢救室门口凑，嘴里喃喃着，
“老婆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陈丽红和林启睿也随后赶到，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红灯，大气都不敢喘。
陈丽红悄悄拽了拽林启睿的袖子，声音细若蚊蝇，
“要不……咱们先回去？”
林启睿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回哪去？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俩谁也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