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学无忧贷款用户您好，距离您的首次还款日还剩2天7小时12分。最低还款额：2500信用点。当前账户余额：83.5信用点，剩余还款额信用点。请在到期前保持账户内有足够的余额，未能按时还款将启动资产回收程序，您的完好器官将进入拍卖阶段，17小时后即将有本司业务人员提供上门体检服务，请保持联系畅通，谢谢。”
温暖的的电子音直接在耳中响起，社会边角料青年李豫在自己小小的窝棚里睁开了一只眼睛。什么，你说另一只，那只43年前量产的电子眼E-2333号没有闭上的功能。
又是这个听上去礼貌但实际能吓死人的提醒，一天要提示100遍。
毕业快一个月了，李豫的求职之路堪称灾难。某不知名大专的“物流管理”学位在这个3015年的世界里，堪比废纸，至少人家还能擦屁股。过去的四周里，他面试了二十七次，却又在一次次等待消息中失望。毕竟，在这个年头，无人运输已经是常识了，你读个物流管理能管理谁，机器人吗？
父母早在李豫中学时代就过世了，在公司战争里的一发战列舰射线直接把小小李豫的家庭打成了宇宙尘埃，好在工兵家属的身份能让李豫贷到50万的无息贷款，这才让他不至于失学直接开始混社会。
“还有最后一条路。”
最后一条路指的是，上周李豫父母的老战友王叔发来的消息，说广厦集团招聘保安，可惜上周的李豫看不上月薪3000的工作。
“先去这个吧”李豫喃喃自语，那只完好的右眼微微睁大。那可是十巨头之一，房地产领域的霸主。这个城市里百分之九十的地产都是广厦集团负责建造的。
挣扎着从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单人床铺中爬出来，李豫套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灰色仿西装外套，领口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他环顾了一下自己小小的栖身之所——墙壁上裸露的电线像血管一样蜿蜒，一个下水口，厨房，那是不用的，他哪吃得起饭，每天靠市政免费发的营养膏也能活。
走出窝棚，李豫融入蜂巢城下层区域的人流中。这里永远弥漫着一股金属锈蚀和合成食物混合的怪异气味。高耸的建筑遮天蔽日，层层叠叠的霓虹广告牌闪烁着诱人而又虚假的承诺。各式各样的义体、机械肢和脑插接口在人群中闪闪发光，昭示着这个时代的科技与不平等。
“地铁”的标识在前方闪烁着，这个时代的地铁早就免费了，主要是让穷人不要影响天上飙车的富裕阶级。跟着人流挤进悬浮地铁站，经过一道全身扫描。他的老旧脑插芯片又一次造成了麻烦——扫描仪花费了异常长的时间识别他的身份。
“芯片型号：拓荒者-x。状态：运行中。职业：无业平民。准许通行。”机械音终于响起，闸门打开。
地铁车厢拥挤不堪，各种体味、机油味和廉价香氛混合在一起。李豫紧紧抓住扶手，他的电子眼前面不停闪过各种光污染广告，他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扫了下周围的人群：上半身完全机械化的矿工，一个后脑插着密密麻麻接口的办公室职员，穿的花枝招展但气味异常廉价的女孩...
“广厦站到了。请所有前往广厦集团总部的乘客在此下车。”
李豫随着人流挤出车厢，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从下层区域到广厦总部所在的天空城，仿佛穿越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下层是拥挤、肮脏和混乱，而天空城则是光洁、有序和冷漠。
高耸入云的建筑表面覆盖着智能玻璃，根据阳光角度自动调节透光度，形成一幅流动的光影画卷。空中花园悬浮在摩天楼之间，飞行器像优雅的鸟儿一样沿着看不见的航道穿梭。甚至连空气都经过过滤，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广厦总部大楼足足有三百层高，外形像一把直插云霄的利剑，表面覆盖着自适应环境变化的智能材料，时而透明如水晶，时而反射如镜面。李豫站在大楼入口处，仰头望着这庞然巨物，感到一阵眩晕。
“请出示访问权限。”门口的安保机器人发出机械而冰冷的声音，红色的扫描光束从李豫头顶扫到脚底。
“我、我是来面试的。”
机器人眼中的光芒由红转绿：“身份确认。请前往b7层保安部门报到。”
进入大楼内部，李豫更加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挑高数十米的大厅中，全息投影广告展示着广厦集团在各个星球的房地产项目；智能清洁机器人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来回穿梭，不留一丝尘埃；穿着考究的职员们行色匆匆，却几乎不发出任何脚步声。
“叮”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李豫的观察。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正向自己走来。这人约莫五十岁左右，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中透着精明的光泽。李豫赶紧迎上前去。
“我是李豫。您就是王叔吧？”
中年人点点头，一把搂过李豫的肩膀。 “要不是你爹当年救过我的命，这种大厂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他的目光在李豫廉价的电子眼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移开，“走吧，去签合同，招保安不用面试。”
跟着王叔穿过数道安全门，一系列自动扫描、签约和登记程序，已经在机器上准备好了。最后，一台人力资源机器人用冰冷的机械臂递给他一份电子合同。
“请确认您的职位：初级安全巡查员。月薪：3000信用点。合同期：5年。”
李豫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3000的数字看了好久，还是在还款的压力下按了手印。
“合同已生效。欢迎加入广厦集团，李豫先生。”人力资源机器人毫无感情地说道，随即转向下一个任务。
王叔脸上露出笑容：“好了，现在你正式是咱们保安部的一员了。走，带你去认识认识同事们，领装备。”
保安部位于b7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大楼其他地方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装修简单到近乎简陋，金属桌椅，老旧的监控屏幕，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廉价清洁剂的味道。
当李豫跟着王叔走进保安休息室时，里面的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房间里大约有十五人，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看起来都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保安”。
“各位，注意一下！”王叔拍手喊道，“这是新来的同事，李豫。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伴随着各种打量和评估的目光。李豫杵在那儿，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动物。
王叔开始一一指着介绍：
“这是‘技术宅’小张，咱们队的电子专家。”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人抬头瞥了李豫一眼，手指仍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打。李豫的电子眼捕捉到小张太阳穴处延伸出的非标准接口——明显是自行改装的。
“那是‘哑巴’，不爱说话，但力气大得很。”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擦拭手中那把看起来被改装过的电击棍。李豫注意到他颈部有细微的缝合痕迹，似乎是某种强化脊柱手术的痕迹。
“‘神棍’老刘，总爱预测吉凶。”一个干瘦的老头神秘兮兮地朝李豫笑了笑，手指掐算着什么。他的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可能是某种增强现实植入体过度使用的表现。
“‘网红’小赵，整天搞直播那个。”一个年轻男子正对着空气整理发型，显然在调整隐藏的摄像设备。他的脑插显然是高端货，能够无缝处理直播数据流。
此外还有十一个各具特色的同事，王叔只是简单报了名字了事。李豫试图记住每个人，但他的电子眼又开始不适时地闪烁，视野中的人脸时而被奇怪的广告水印覆盖。
“大家都各有各的本事，以后你就知道了。”王叔最后总结道，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介绍完毕，王叔递给李豫一套保安制服和基本装备：“更衣室在那边，换好后过来，我给你安排今天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