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朔月殿
朔月殿，位于广寒仙宫深处，是平日里商议宫务乃至接待贵宾的重要场所。与听雪阁的清雅不同，朔月殿整体风格更加庄严肃穆。殿宇通体由深邃的“暗月玄晶”铸就，仿佛将一片凝固的夜空搬入了殿中。穹顶之上，并非雕梁画栋，而是以无上法力模拟出的周天星斗，此刻正呈现出“朔月”之象，群星璀璨，唯独月星隐匿，散发出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气息。
殿内早已聚集了十数道身影，气息皆是不凡。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月白宫装、面容模糊在朦胧月辉之中、气息渊深似海、仿佛与整个广寒仙宫融为一体的女仙，正是广寒宫当代宫主——望舒仙子。其修为赫然已至仙王后期，乃是仙界真正的顶尖巨擘之一。
在她下首左右，分别坐着几位广寒宫的核心长老，修为多在玄仙至金仙不等。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殿内另外几位并非广寒宫服饰的来客。
左手边首位，是一名身着赤金神袍、面容威严、周身隐隐有日珥虚影环绕的中年男子，其气息霸道灼热，与广寒宫的清冷格格不入，正是太阳神宫宫主，羲和仙王！其修为亦是仙王后期，与望舒仙子不相伯仲。他身后，还站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神阴鸷的帝昊。
右手边，则是一位身着玄黑色古老官袍、头戴判官帽、手持生死簿投影的老者，气息幽深，带着轮回之意，乃是轮回殿副殿主，崔府君，一位金仙巅峰的强者。再旁边，还有一位身披七彩霞衣、手持净瓶、面容慈悲中带着威严的女仙，是瑶池金母的代表，一位玄仙巅峰的云霞元君。
可以说，除了执掌“造化”本源的生命神殿因故未至，预言之中的几大关键本源势力，除了混沌，已然齐聚于此。而凌云，正是那最后的、也是最不可测的“混沌”执掌者。
当苏月浅引着凌云步入朔月殿时，殿内所有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了过来。好奇、审视、探究、忌惮、乃至一丝隐晦的敌意（主要来自帝昊和羲和仙王），各种视线交织在凌云那袭简单的白衣之上。
“宫主，诸位前辈，凌云仙尊已到。”苏月浅躬身禀报。
望舒仙子那朦胧在月辉中的面容似乎微微转动，一道平和而深邃的目光落在凌云身上：“凌云仙友，久仰。请入座。”她声音清冷空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早有仙娥在靠近主位、与几位仙王平级的位置增设了一张白玉案几。凌云也不客气，坦然入座，幽夜与赤燎则安静地立于其身后。
“哼，架子倒是不小。”羲和仙王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灼热的气息，显然对凌云与他平起平坐颇为不满，更是对之前帝昊吃亏之事耿耿于怀。
凌云眼皮都未抬，仿佛没听见。
望舒仙子淡淡开口，声音压下了殿内细微的骚动：“羲和道友，大敌当前，当以大局为重。”她目光扫过全场，“月浅已将沿途遭遇堕纪元先锋，以及凌云仙友出手逼退之事告知。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为严峻。那些‘遗民’的渗透速度与规模，远超预估。”
崔府君抚着长须，声音带着幽冥地府的阴冷：“据我轮回殿观测，近日常有魂魄转世时沾染诡异‘数据印记’，虽被六道轮回之力磨灭，但其残留气息，与古籍记载的‘堕化’特征吻合。它们正在试图污染轮回，从根源上扭曲新生灵魂。”
云霞元君也开口道：“瑶池亦发现下界数个附属位面出现文明断层，整个位面的生灵在短时间内失去所有情感与创造力，变得如同行尸走肉，其环境能量也呈现出被‘数据化’侵蚀的迹象。”
一条条坏消息被汇总起来，殿内气氛愈发凝重。堕纪元遗民的威胁，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已然切切实实地开始侵蚀当前纪元！
“当务之急，是尽快确认‘堕纪元’主力封禁的准确位置，以及其突破封禁的具体时间。”望舒仙子总结道，“同时，集结力量，组建‘纪元盟’，在其彻底降临前，给予迎头痛击！”
“望舒宫主所言极是。”羲和仙王接口，目光却瞥向凌云，带着一丝挑衅，“不过，联盟需有盟主，统筹全局，方能发挥最大效力。我太阳神宫执掌太阳本源，至阳至刚，正是那等阴邪堕化之力的克星！这盟主之位，理应由我太阳神宫担当！”
他这话一出，几位广寒宫长老微微蹙眉，轮回殿崔府君面无表情，瑶池的云霞元君则眼观鼻鼻观心，不置可否。
“羲和道友未免太过自信。”望舒仙子语气依旧平淡，“太阳真火虽克阴邪，但堕纪元之力诡异莫测，并非单纯阴邪。且联盟初立，需平衡各方，盟主之位，当由众议公推。”
“公推？如何公推？”羲和仙王声音提高，“莫非还要比试一番不成？若是比试，我太阳神宫又何惧之有！”他这话，隐隐又将矛头指向了至今未曾发言的凌云。
一时间，殿内视线再次聚焦于凌云身上。都想看看这位神秘莫测、能逼退堕纪元先锋、一滴茶水破掉帝昊神通的混沌执掌者，在此等重要议题上，会持何种态度。
凌云仿佛才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他并未直接回应盟主之争，而是拿起面前案几上仙娥奉上的、与听雪阁一样的月桂清露，轻轻晃了晃杯中清澈的茶汤。
“堕纪元……数据化……理性深渊……”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品味这几个词汇，“听起来，像是一锅煮过了头、失去了所有鲜活味道，只剩下冰冷程序的……残羹冷炙。”
他这古怪的比喻，让殿内众仙都是一愣。
羲和仙王更是嗤笑一声：“荒谬！此乃关乎纪元存亡之大事，岂容你在此妄加点评，故弄玄虚！”
凌云终于抬眼，看了羲和仙王一眼，那目光平静，却让羲和仙王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心悸。
“是否故弄玄虚，一试便知。”凌云淡淡道，“你们皆言堕纪元之力诡异，侵蚀性强。却不知，其根本，在于其‘绝对理性’与‘高度有序’。”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再次萦绕起那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
“而混沌，代表的，是无限的可能，是包容一切的有序与无序，是诞生一切的源头，亦是终结一切的归宿。”
在所有人疑惑与警惕的目光注视下，凌云将那缕混沌之气，轻轻点入了他手中的那杯月桂清露之中。
下一刻，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杯原本清澈平静的月桂清露，在混沌之气融入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茶汤不再是无色的，而是开始自主地衍化出无穷无尽的色彩！时而清澈见底，映照星月；时而浑浊如浆，地火翻涌；时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时而死寂冰冷，万物凋零……
更让人心惊的是，茶汤之中，仿佛有一个微缩的世界正在诞生、成长、鼎盛、衰败、轮回！有草木枯荣，有文明兴替，有星辰生灭！无数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道韵，在那小小的茶杯之中，以一种看似混乱、却又蕴含着某种至高秩序的方式，完美地共存、衍化着！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不变的属性，它可以是至阴，也可以是至阳，可以是生命，也可以是毁灭！它包容了一切，又超越了一切！
【基于混沌衍化原理，模拟微型世界生灭轮回。能量结构稳定，法则衍生完整度17.8%。可视作一次成功的“概念性”演示。】系统在凌云脑海中平静地汇报。
整个朔月殿，鸦雀无声。
所有仙人，包括仙王后期的望舒仙子和羲和仙王，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凌云手中那杯不断衍化着森罗万象的茶水！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茶杯之中蕴含的道韵是何等的浩瀚与深邃，那是一种凌驾于他们认知之上、仿佛直指宇宙本源的力量！
与这杯演绎着“无限可能”的混沌之茶相比，那所谓的“绝对理性”与“高度有序”的堕纪元之力，显得是那么的……单薄、狭隘、与脆弱！
一滴茶水，演尽混沌玄妙！
凌云端着那杯依旧在不停衍化的茶水，目光扫过震撼无语的众人，最终落在脸色变幻不定的羲和仙王身上，语气依旧平淡：
“现在，你还觉得，你那至阳至刚，足以担当克敌制胜、统御全局的重任吗？”
“对付那些只剩下冰冷数据的‘遗民’，需要的，不是更极致的‘有序’，而是能够包容、乃至超越其‘有序’的……混沌。”
他轻轻放下茶杯，杯中之水瞬间恢复清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盟主之位，本座没兴趣。”
“但若你们想要对付堕纪元，或许，可以听听本座的意见。”
“比如，如何将它们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数据壁垒’，变成一锅……味道独特的‘乱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