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顶层
藏经阁第三层尽头，并非想象中的楼梯或光门，而是一面浑然一体、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符文雕刻的漆黑墙壁。墙壁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和神识探查，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虚无感。
“没路了？” “难道第四层只是传说？” “这黑墙……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众人聚集在这面诡异的黑墙前，面面相觑，刚刚因逃脱音波攻击而放松的心情再次提了起来。宇文昊尝试用古印砸了一下，结果力量如同泥牛入海，黑墙纹丝不动，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姜玄云的罗盘一靠近黑墙，指针就疯狂乱转，最后甚至冒起青烟，吓得他连忙收回。
这面墙，似乎隔绝的不仅仅是空间，更像是一种维度上的差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习惯性地投向凌云。
凌云走到黑墙前，并未立刻尝试破解，而是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那冰凉光滑的墙面。他的指尖，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悄然渡入。
嗡……
黑墙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发出了极其细微的、来自亘古之前的共鸣。墙面之上，并非浮现符文，而是如同水墨晕染般，缓缓浮现出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幻的星图！星图之中，有巨大的、断裂的锁链虚影，有破碎的宫殿群，有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星辰，更有一道贯穿星图的、狰狞无比的巨大爪痕！
这幅星图所展现的景象，充满了毁灭、荒凉与一种令人心悸的大恐怖！
“这是……上古末期，‘天地大劫’的景象？！”姜玄云失声惊呼，他们姜家古老典籍中有零星记载，“传说那时星辰崩碎，仙神陨落，万界凋零……”
众人看着那星图中展现的末日景象，无不心神震撼，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席卷诸天的绝望气息。
凌云的目光却落在了星图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被无数破碎星辰和锁链虚影掩盖的微小光点上。那光点微弱得几乎熄灭，却顽强地闪烁着。
他伸出手指，精准地点在了那个微小的光点之上。
这一点之下，整幅末日星图如同镜花水月般荡漾起来，然后迅速向内坍缩，最终全部汇入了那个光点之中！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机关锁扣被打开的脆响从黑墙内部传出。
紧接着，那面光滑如镜、吞噬一切的漆黑墙壁，从凌云手指点中的那个点开始，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向四周褪去、消失，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定的光晕漩涡。
漩涡之后，并非什么辉煌的殿宇，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空间。一股远比下面任何一层都要古老、苍凉、甚至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从漩涡中弥漫出来。
“第四层……竟然是这个样子？”众人看着那扭曲的、令人不安的光晕漩涡，都有些迟疑，不敢轻易踏入。
凌云却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便迈入了漩涡之中，身影瞬间被那扭曲的光晕吞噬。
颜小小和青霖毫不犹豫地跟上。
洛冰璇咬了咬唇，也紧随其后。
姜玄云和敖莽对视一眼，一咬牙，也带着人跟了进去。宇文昊脸色变幻，最终对宝物的贪婪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也冲了进去。
一踏入第四层，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待到站稳身形，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楼层空间！
没有地面，没有天花板，没有墙壁。
众人仿佛悬浮在一片无垠的、绝对黑暗的虚空之中！唯有远方，有点点如同尘埃般的微弱星光闪烁，但那星光却给人一种死寂、冰冷的感觉。
在这片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无比的、残缺不堪的黑色石碑！石碑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表面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和巨大的缺口，仿佛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它就这么孤零零地悬浮着，散发着万古的悲伤与苍凉。
石碑周围，漂浮着一些更加细小的碎片：断裂的兵器残骸、焦黑的骨骼、破碎的玉简……如同环绕行星的碎片带，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这里，与其说是藏经阁第四层，不如说是一处被强行封印保存下来的……古战场废墟！是流云仙殿最终毁灭时，最核心也是最惨烈的一角的真实映照！
那无处不在的悲伤苍凉气息，沉重得让人窒息。就连敖莽这样神经大条的，都感到胸口发闷，情绪低落。
“这……这里就是藏经阁的顶层？”姜玄云声音干涩，充满了失望。这里除了那块破碑和碎片，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终极传承？
宇文昊更是脸色难看至极，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然而，凌云的目光却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块巨大的残缺石碑上。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淡然，而是微微凝起，仿佛看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他缓缓飞向那块石碑。越是靠近，那股悲伤苍凉的气息就越是浓郁，甚至开始影响人的心神，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但除了洛冰璇、姜玄云、敖莽等少数几人能勉强靠近到石碑百丈范围内，其他修士根本无法承受那股精神冲击，只能远远看着。
凌云飞到石碑近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石碑表面那些深刻而凌乱的划痕。他的指尖划过一道几乎将石碑劈开的巨大爪痕时，动作微微一顿。
“幽冥噬魂爪……看来当年攻打这里的，不止一界之人。”他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那石碑之上，那些深刻的划痕中，忽然有点点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飘散出来。这些光点在空中缓缓汇聚，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极其虚幻、仿佛随时都会溃散的苍老人影。
那人影身着残破的仙甲，面容模糊，只有一双眼睛，虽然黯淡，却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悲伤，以及一丝……惊讶？
残魂的目光，缓缓扫过闯入此地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了最前方的凌云身上。
当他的“目光”与凌云接触的瞬间，那虚幻的身影猛地一震！原本疲惫黯淡的眼睛骤然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
他抬起颤抖的、虚幻的手指，指向凌云，嘴唇嗫嚅着，发出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响彻在众人神魂深处的古老音节：
“是……是您？！您……您竟然……还活着？！这怎么可能……万古葬灭……一切成虚……您怎么会……”
残魂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唯一希望般的激动！
他的话虽然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透露出的信息却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古老的残魂……认识凌云？！ 称他为“您”？！ 还说“您竟然还活着”？！
万古葬灭？一切成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云……他到底是谁？！他活了多少岁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云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就连洛冰璇，也捂住了红唇，美眸瞪得极大，大脑一片空白！
面对这古老残魂石破天惊般的诘问，凌云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激动的残魂，微微蹙了蹙眉，仿佛在回忆什么，又似乎有些疑惑。
过了片刻，他才不确定地开口，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差点吐血的话：
“我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