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是被一股无名火硬生生憋醒的。
梦里,她好端端地走着,那阮郁小白脸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竟暗中使绊子!她一个不防,脚下趔趄,直直朝他那边摔去。那厮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手臂箍得死紧。
这还没完!他低头看她,脸上挂着那种她最厌恶的、假惺惺的温润笑容,手指竟轻佻地拂过她的下巴,语气黏糊糊地带着钩子:“谢姑娘,投怀送抱也不必如此急切吧?”
占便宜占到老娘头上了?! 谢清勃然大怒,正要运转内力将这登徒子震飞,眼角余光却瞥见林婉儿那娇娇怯怯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更让她火冒三丈的一幕发生了——阮郁一看到林婉儿,那双桃花眼里瞬间迸发出毫不掩饰的亮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刚才还“情意绵绵”搂着她的手,立刻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将她往外一推!
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婉儿表妹,你来了。”阮郁的声音瞬间切换成温和有礼,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朝林婉儿迎去。
奇耻大辱!
谢清何曾受过这等轻视与折辱?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她甚至懒得再去计较阮郁那令人作呕的做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撕了他!
“苍狼!给老子咬死他!”她意念一动,蹲伏在旁的草原狼如同黑色闪电般蹿出,直扑阮郁后心!
“疾风!琢瞎他的眼睛!”她同时抬头,对空中盘旋的金雕发出指令。
然而,就在苍狼的利齿即将触及阮郁衣袍,疾风的锐爪即将抓向他面门的刹那——
谢清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浑身的肌肉都因暴怒而紧绷着。窗外天色未明,帐内昏暗,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苍狼,没有疾风,只有梦里那被当做垃圾一样随手丢弃的屈辱感,真实得让她想杀人。
她不是因为阮郁去找林婉儿而吃醋,纯粹是因为他竟敢如此戏弄、轻视她谢清! 这比直接给她一刀还让她难以忍受。
“阮郁……”她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眼中戾气横生。这梁子,在梦里又结结实实地加固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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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 (林婉儿视角)
与谢清的暴怒惊醒不同,林婉儿是在一片空茫的失落中缓缓醒转的。
她的梦境,没有冲突,没有怒火,只有一幅让她心头发冷的“和谐”画面。
梦里,阮郁表哥端坐主位,姿态闲适。他的左边,靠着英气逼人、正漫不经心擦拭着匕首的谢清;他的右边,依着清丽脱俗、低头浅笑拨弄着琵琶的苏小小。
他竟将那两个女人都收了!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而她自己,却只能站在不远处,像个局外人般看着。表哥的目光偶尔会扫过谢清和苏小小,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却唯独……没有落到她身上。
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梦境中的她,并没有多少撕心裂肺的嫉恨。看着谢清那即便在梦中也不减的张扬,看着苏小小那独特的、难以捉摸的气质,她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冰凉的失落。
她发现自己……似乎缺乏某种能让表哥不顾一切、牢牢锁定目光的特质。谢清的蛮横是独一无二的利器,苏小小的特别也是难以复制的风骨。而她林婉儿,温婉、懂事、善解人意……这些她精心打磨的武器,在那样极致鲜明的对比下,竟显得如此……普通,如此容易被替代。
所以,即便是在这齐人之福的梦里,她也只能是个旁观者。
这种认知,比单纯的失宠更让她感到无力。
她慢慢坐起身,拥着锦被,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眼神有些空洞。
失落,如同清晨的寒雾,无声无息地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该怎么办?才能在那人的世界里,占据一个不可动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