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刚替三姑烫好头发，见陈志钺进门，便拿起剪刀修剪细节。
“靓女，3块钱。”
“知道啦，再拿块香皂。”三姑照了照镜子，丢下五块钱，带着香皂离开。
龙卷风收拾工具，坐下泡茶：“这么早回来？后天开业剪彩，不用在旺角盯着？”
“事事亲力亲为，诸葛亮都得累死，我还能比他强？”陈志钺翻着报纸，随口应付，脑子却在搜寻商机。
龙卷风正要反驳，却见陈志钺脸色骤变，指着头条新闻：“屯门又出 案？这周第三起了！上次从云来茶楼回来，你不是让信仔查了吗？有消息没？”
龙卷风沉默地点了支双喜烟，低声道：“有点线索。新界乡民说，最近半夜见过架势堂的右 关公带人鬼鬼祟祟出现。但没证据指认他们。”
他揉了揉脸，叹道：“要是在九龙，我立马带人砍过去。可屯门是和联胜跟东星的地盘，龙城帮贸然插手，搞不好会引发江湖大战。前阵子西贡码头的 还没平息，再闹大，谁都压不住。”
……
离开张记发室，陈志钺没回出租屋，直奔龙城财务公司找信一。
阿鬼虽是新入帮的，但能力出众，被龙卷风和信一重用，负责财务公司隔壁的台球馆。
“钺哥，老大收租去了，晚点才回。”阿鬼将陈志钺请进办公室喝茶，随即派人去通知信一。
陈志钺等了约莫一刻钟，信一领着几个手下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他将鼓鼓囊囊的布袋甩在茶几上，抓起茶杯仰头灌下：\"钺哥，实在抱歉，月底事情多，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家伙不盯着要，能赖一天是一天。\"
\"收获不小嘛，袋子都快撑破了。\"陈志钺瞥见袋口露出的钞票，估摸着有几万块。
信一招呼阿鬼进屋，从怀里摸出个牛皮封面的账本：\"把数目核对清楚，连同前几天的款项一并整理好。
今晚我得去新界跟狄叔对账。
哦对了！
这个月差了几百块，从我抽屉里拿钱补上。\"
阿鬼接过账本欲言又止：\"老大，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我翻过旧账，每个月都要倒贴几百上千。
算下来一年得自掏腰包上万港币。\"
\"唉，那几家都是老兄弟的家属，当年为帮会拼过命。
能帮衬就帮衬吧。
记住别声张。
要是传开了，人人都来哭穷，往后收租更麻烦。\"信一说话间接过陈志钺新斟的茶。
阿鬼见劝不动，拿着账本和钱袋出去清点。
陈志钺见信一喉咙冒烟似的，连着给他沏了三泡茶。
九杯热茶下肚，奔波半天的信一终于缓过劲来。
他抹了把脸苦笑道：\"这些街坊真难缠。
不催就当没事人，就算堵到家里也要磨蹭半天。
偏偏大哥不许动粗，每月月底我这嘴皮子都得说秃噜。\"
\"听说潮州帮和义群收租可没这么费劲。\"陈志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信一嗤之以鼻：\"动拳头耍狠谁不会？
再说了，他们两家主要不靠收租过日子。\"
\"你刚才说今晚要去新界对账？\"陈志钺状若无意地问道。
信一不疑有他，坐下解释：\"就是狄叔嘛。
当年大哥创立龙城帮，有三个老兄弟跟着打江山。
二叔狄秋、三叔孟大成、四叔狄伟。
二叔和四叔是亲兄弟，我们平时说的狄叔就是二叔。\"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都是开帮元老。
怎么不住城寨反而在新界？\"陈志钺继续套话，想确认这个狄秋是电影版还是漫画版的设定。
\"这个......\"信一略显迟疑。
他起身关紧房门，压低声音道：\"大哥交代过，钺哥不是外人。
有些事也不必瞒你......\"
毕竟再老成，信一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俗话说，年纪轻轻，藏不住话，加上这小子天生爱打听闲事。
陈志钺稍加引导，便从他口中套出了龙卷风与三位结拜兄弟的过往。
十二年前。
龙卷风率龙城帮击败青天会后，当即对外宣称，龙城帮绝不踏出城寨一步。
正是这个决定，让龙卷风与三位兄弟心生嫌隙。
其他三人认为，大伙拼死拼活打赢了对手，正是龙城帮取代青天会，称霸港岛社团的最佳时机。
刘备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那是天命难违。
可老大你正值壮年，旋风拳威震四方，背后还有鬼佬处长罗拨臣和九龙探长蓝森撑腰。
如今突然宣布隐退，让跟着你打拼的兄弟们如何甘心？
当场，狄秋便与龙卷风暴发激烈争吵。
尽管狄伟和孟大成尽力调解，最终狄秋仍带着一群不满的帮众离开九龙城寨。
他们在新界另立门户，创立龙城帮分支。
对内不认分家，对外号称：龙城分舵！
因此，龙城帮在新界并非无人可用，而是龙卷风不愿插手分舵事务，更不会调遣那边的人去抓捕淫贼。
和联胜、东星两大势力按兵不动，屯门警队也在全力破案。
怎么也轮不到他张少祖强出头，替受害者讨公道吧？
一口气讲完大哥与三位元老的恩怨，信一嗓子又干得冒烟。
见陈志钺陷入沉思，他自顾自地泡起茶来。
听到“龙城分舵”，陈志钺还以为狄秋是按漫画剧情行事。
可想到信一提及，今晚龙卷风要去新界找狄秋对账，又觉得前后矛盾。
“不对！新界是分舵，对账该由他们来城寨拜见龙头才对！”
信一放下茶杯，无奈苦笑：“狄叔打架不行，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
十二年前他带头闹分家，大哥心中有愧，不仅将帮会资金分了一半给他们三人，还把从青天会手里夺来的城寨物业划归分舵。
龙头、红棍、白纸扇、草鞋。
大哥是龙头，三叔孟大成任红棍、二叔狄秋掌白纸扇、四叔狄伟管草鞋。
帮会四大高层，三个都在分舵。
全凭大哥威望高，加上三叔那红棍是道上公认的水货，以及四人之间尚存义气，狄叔才没篡位成功。
但这十二年来，狄叔打着龙城帮旗号，逐步收购城寨物业，成为四大业主之一。
大哥严禁帮会涉足暴利黑色产业，又要维持整个帮会运转。
这些年，他过得很艰难。
狄叔高价委托我们替他收租，大哥无法拒绝。唉……
总舵替分舵收租，龙头向舵主交数。
古今独此一家，为何大哥总在深夜去新界？
钺哥，这事啊，实在丢人。”
随后。
陈志钺继续向信一打听狄秋的家庭情况。
信一告诉他，狄秋几年前失去了配偶，有个儿子在荷兰生活，名叫逆鳞。
如此看来，这个世界的狄秋融合了电影与漫画的设定，妻儿并未遭遇陈占的毒手。
很可能，这里的陈占并非电影中的那位枭雄，而是遵循漫画设定，成为在动荡时期挺身而出的阿Jim。
\"对了钺哥，今天我去收租时碰见了那个被关公背叛的年轻人。\"
\"他被龙津道针灸馆的李阿婆收留了，现在阿七冰室送外卖。\"
\"虽然辛苦些，但总算能自力更生。\"信一说着，犹豫地看向陈志钺：\"看他的样子是想退出江湖，过安稳日子。您觉得...\"
\"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能过上平静生活，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难道非要拉他回江湖？\"
\"再说了，我陈志钺就是个正经商人，你们怎么总把我当江湖人看？\"被信一的目光惹恼，陈志钺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你管人家叫孩子，自己也不过大了两岁！\"
信一急忙掏出镜子和梳子整理发型。
得到想要的信息后，陈志钺起身离开。
昔日的九龙城寨城墙拆除后，居民沿旧址两侧建房，逐渐形成了龙津道。
这条取意\"聚龙通津\"的街道，在五六十年代曾是各类灰色产业的聚集地。
能在这种地方开设针灸馆，那位李阿婆想必也有不凡的过往。
正如对信一所说，陈志钺不会为塑造什么十二少而去打扰那个想重新开始的年轻人。
反倒是对李阿婆产生了兴趣。估摸着快到阿七冰室营业时间，他双手插兜走向龙津道。
近日频繁出入龙城帮，许多居民都已认得这张与\"哥哥\"齐名的面孔，更不用说盘踞在此的帮派分子了。
发财赌馆门口，一个放风的义群小弟远远看见陈志钺独自走来，慌忙掐灭烟头跑进内室。
\"虎哥，陈志钺来了。\"
\"来就来，见面叫声钺哥，说不定还能讨根烟抽。\"
\"他和龙卷风关系不错，别去招惹就行。\"蝎尾虎对着金表哈气，用衣袖擦拭着。
小弟挠头道：\"听龙城帮的人说，陈志钺最近风头正盛，好像要和哥哥合伙开厂。这样的大人物，您不去打个招呼？\"
\"招呼个鬼！\"
\"我是义群红棍，叫他钺哥丢面子；喊他阿钺又怕得罪人。\"
\"至于什么大人物？当年跟着豪哥混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姓陈的还差得远呢。\"
\"愣着干嘛？滚出去干活！\"蝎尾虎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骂骂咧咧道。
众人哄堂大笑，挨揍的家伙灰溜溜退下。没过多久，他又匆匆返回：\"虎哥，陈志钺进了李婶的针灸馆。\"
\"那是咏春派的地盘，咱们管不着。继续盯着，有新消息立刻汇报。\"蝎尾虎抓起几张钞票甩过去，手下眉开眼笑地接住，买了包好彩烟就溜进李氏针灸馆。
不仅义群在盯着陈志钺，潮州帮、敬义与和合顺的人，都在关注这位突然在城寨崛起的九龙力王。
此刻，陈志钺正趴在针灸床上。
\"小伙子壮得像头牛，又没暗伤，根本不用扎针。老实说，突然跑来折腾我这老婆子，到底想干什么？\"满头银发的李阿婆虽年近八旬，下针却稳准狠，扎得陈志钺嘴角直抽。
听出老人话里的警告，陈志钺连忙喊停：\"阿婆别误会！听说前几天您收留了个白衣少年，我就是好奇来看看。毕竟龙津道这地方......\"
\"慢着，\"李阿婆放下二十厘米的银针，语气转柔，\"小哥可是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