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判断得很准,大汉最多只会严厉警告,不太可能大举出兵。
事实证明,他的预料基本正确,唯一失算的,是大汉对吞并三韩的野心。
大汉,洛阳城内。
刘苍身着华贵便服,在典韦和几名侍卫的陪同下穿行于熙攘的街道。
他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四周林立的商铺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少、少爷,该回府了吧?典韦紧握短戟,神经紧绷地环顾四周。涌动的人潮让他如临大敌,生怕出现护卫疏漏。
放轻松些。刘苍不以为然地摆手,别忘了我的武艺可不输于你。何况这是太平盛世的首都,哪来那么多危险?
他显然不愿就此返程。难得微服出巡,自然要好好领略这盛世气象。
典韦暗自懊恼。早知就该多带些侍卫,如今只得加倍警惕地护在君主身侧。
与此同时,在浩瀚的东海之上。
三艘伤痕累累的巨舰正张着补丁累累的帆篷,朝着大汉疆域疾驰。
为首战舰的甲板上,一名满面风霜的将领扶剑而立,遥望海天交界处:陛下,我们快要回来了。
539.重逢司马懿
少爷,前面有家酒楼,不如稍作歇息?典韦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提议道。
放眼望去,街道上男女老幼络绎不绝。作为护卫统领,面对如此复杂的环境,他迫切需要调派更多人手的空隙。
登基两年以来,这是刘苍五次走出宫门。
身为 ** ,这样的自由实在奢侈。也好,前方就是悦来酒楼了。
听闻是京城首屈一指的酒家,不妨前去一观。
刘苍心知典韦的用意,便顺了他的意思。
悦来酒楼堪称洛阳一,菜式繁多,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传闻这里的大厨都是退隐的御厨,也不知真假。
几位贵客里边请!门口的小二瞧见刘苍便眼前一亮。他常年迎来送往,最会识人,一见这位客人通身的贵气,便知身份不凡。
刘苍含笑点头,随小二步入酒楼。刚进门就听得人声鼎沸,大堂座无虚席,足见生意兴隆。他本想在一楼听听市井闲谈,却被典韦劝上了三楼。
这酒楼二三楼皆是雅座,非有身份者不得入内。刘苍自然够格,不过用的是伪装身份。他们在三楼临窗而坐,推开轩窗,恰有春风拂面。虽带几分寒意,却也透着春意渐浓的气息。
典韦立在刘苍身后,始终戒备森严。其余三名护卫恨不得将主人团团围住,经低声呵斥才退后站定,但仍紧盯着整个楼层。
你速去调兵。一名护卫悄声道。那人目光一扫,趁着空当闪身出窗,动作疾如飞鹰,转瞬消失在楼外。
咦,是他?刘苍刚点了一桌佳肴,闻着味道尚可,但与宫中御膳相比终究逊色。正要举箸,忽见楼梯口上来几位书生。为首者修长挺拔,面如冠玉,端的是一派君子风范。
这面容让刘苍觉得似曾相识,略一思索便认出是谁。小二殷勤地将书生们引至桌旁,为首书生习惯性环视四周,当看见窗前坐着的刘苍及其身后铁塔般的护卫时,突然脸色大变,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夜色笼罩着京城酒楼,刘苍指尖轻点桌面。对面青衫书生捏着衣袖的手微微发抖,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仲达兄可是身子不适?邻座友人递来帕子。司马懿慌忙摆手,扯出个僵硬笑容。窗棂外传来三短一长的雀啼,角落里的虬髯汉子肩膀一松。
刘苍舀了勺杏仁豆腐,糖霜在舌尖化开。长街灯笼映着酒旗招展,西域商队驼铃叮当。这般盛景,他每次看都觉得新鲜——虽说宫里膳房做的茶点更精致。
坐着用膳。他敲敲食案。几个劲装侍卫却像钉在地上的青铜戟,为首那个抱拳:公子,礼不可废。案上清蒸鲈鱼的热气在众人之间袅袅升起。
二楼雅间梁柱的雕花缝隙里,藏着最新鲜的指甲痕。街角卖胡饼的摊主,腰间玉佩刻着虎纹。刘苍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上巳节人群里,那个解出九章算题的白面书生。如今这人就坐在对面发抖,倒比当年曲水流觞时更有趣。
秋风卷起落叶,典韦等人瞧见天子龙颜震怒,哪还敢有半分迟疑,纷纷像木头人般僵直入座。上好的梨花木椅只坐了半截,众人后脊挺得笔板直,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刘苍凝视着琉璃盏中摇晃的酒液,琥珀色的液体映出他日渐威严的面容。自 ** 以来,连郭嘉那个放浪形骸的酒徒,如今觐见时也要将玉簪扶得端端正正。天子威仪浑如实质,有时不过淡淡扫过殿角,那些新科进士们便要骇得打翻砚台。
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刘苍忽觉口中佳肴失了滋味。日不落帝国的宏图在御书房的地图上蔓延,可这双执掌乾坤的手,却再也挽不住旧时同饮的故人。典韦,摆驾。他搁下银箸时,筷尖在瓷盘撞出清越的声响。
铁塔般的将军如蒙大赦,暗地里将绣春刀往肋下又按紧三分。虽说 ** 爷能单手撂倒五虎上将,可若真让片瓦惊了圣驾,他典韦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角落里,司马懿正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青梅酒,忽见那道明黄身影掠过身侧,惊得差点捏碎手中瓷杯。
仲达兄?同窗们瞧着这个素来机敏的儒生突然痴笑,活似捡了金元宝。却不知司马懿胸腔里正翻涌着惊涛骇浪——天子方才那意味深长的颌首,分明是认得他这张脸!回府的马车上,他反复摩挲着玉佩,眼前已浮现出入值文渊阁的锦绣前程。
司马家的老宅今夜注定无眠。当司马防听完儿子讲述酒楼奇遇时,老谋深算的廷尉正竟失手泼了半盏君山银针。八达堂的烛火彻夜未熄,映得那方河内望族的匾额闪闪发亮。
《司马门风》
暮色将垂,刑部郎中司马防正在书房批阅案卷。忽闻木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尚未抬头便听得幼子嚷道:爹爹快猜,今日孩儿遇着谁了?
司马防执笔的手微微一滞,浓眉蹙起:十七郎怎还这般莽撞?
司马懿却浑不在意,撩袍坐在父亲对面,眼底闪着雀跃的光:今日与同窗在悦来楼聚会,您绝对想不到......
莫非是哪家王孙?司马防捋着灰白胡须轻笑,在这洛阳城里,莫说公侯将相,便是九品郎官也随处可见。
是宫里那位!少年突然压低嗓子,手指隐晦地指向皇城方向。
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司马防霍然起身:当真?
孩儿岂敢妄言?这已是二次得见天颜了。司马懿话音刚落,忽觉袖口被父亲攥住。老刑官目光如炬:细细道来!
待听罢儿子叙述皇帝竟还对司马氏子颔首微笑,司马防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他推开雕花窗棂,任夜风卷着槐花香涌入:吾儿既得圣眷,他日入仕必......
后半句话消散在初夏的风里,却见少年眼眸映着灯火,似已望见那遥远的麒麟阁。彼时的司马懿尚不知,这缕偶然吹入生命的东风,终将把他推向怎样的历史浪潮。
司马防轻叹一声,仲达,心绪要稳。既已在圣上心中留了痕,莫再动旁的心思。待日后入朝为官,循规蹈矩方是正道,须知急功近利反受其害。
孩儿明白,父亲教诲定当谨记。
司马懿确是三国少有的俊杰,深知父亲所言在理。
此事揭过。仲达,今夜唤你兄弟几人过来,家宴小聚。但切记——司马防压低声音,此事不得外传,免得传入宫中惹圣上不悦。
司马懿郑重点头:父亲放心,孩儿晓得轻重。
司马防捋须而笑,对这个次子甚是满意。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
刘苍返宫后径直奔向此处,当即宣召黑冰台统领觐见。
不多时,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无声踏入。
将司马懿的卷宗呈上。
须臾间,案头已摞起厚厚文书。刘苍翻阅片刻,嘴角微扬。多年经营之下,黑冰台的密网已遍布大汉疆土,却鲜有人知晓这个潜藏于阴影中的可怖存在。
不愧是三国翘楚。他指尖轻叩案几,及冠之年已至,或可招入朝堂历练?
对司马懿之才他毫不怀疑——即便在原本时空里,此人最终鲸吞曹魏,改朝换代。但刘苍自信能镇住这条潜龙,更何况如今麾下谋士如云:郭嘉、荀彧、贾诩、诸葛亮......哪个不是惊世之才?
海浪拍打着三艘伤痕累累的舰船。
为首战船的甲板上,魁梧将领虽满面风霜,双目却亮如星辰。忽然有士卒踉跄奔来,指向海平线尽头嘶声喊道:将军!到了!我们到了!
将领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炽热光芒。
浩瀚海面尽头蓦然浮现一道朦胧黑影,随着浪涛推进逐渐显出蜿蜒轮廓——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故土。
皇上,咱们...当真回来了。虬髯将领喉头滚动,铁掌抹过脸颊潸然而下的热泪。出征时十艘艨艟巨舰何等威风,他在御前立下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怎料寰宇之阔竟至如斯,沧溟深处暗藏着多少噬人的凶险。
呜——
悠长的号角声撕开晨雾,这座大汉最繁忙的深水港霎时沸腾。商船如梭的码头上,了望塔突然响起急促的铜锣声。
列战阵!校尉佩刀出鞘,数艘艨艟巨舰劈波而出。他们锁定的目标,是三艘正蹒跚驶来的残破战船——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绝非寻常商船应有的创伤。
升旗!满脸风霜的将军拍桅长笑。一面布满箭孔的赤旌在桅顶猎猎展开,猩红底色上那个烫金字,依旧灼灼如初征时的烈日。
港内水师将士先是怔忡,待看清那面几乎支离破碎的军旗,无数拳头重重砸在船舷上:混账!究竟是谁胆敢犯我大汉天威?那些深深楔入船体的刀斧痕迹,分明诉说着万里归途的血战传奇。
霎时间,数艘战船簇拥着一艘残破不堪的主舰驶入码头。岸上人群目睹这艘伤痕累累的战舰,先是惊愕万分,继而群情激愤。
自刘苍执掌朝政以来,大汉国势蒸蒸日上,已超越历代鼎盛时期。各地学堂遍地开花,新式报章广泛传播,以春风化雨之势培养国民忠义之心,提振民族自信。如今的大汉子民,无不以生于这煌煌盛世为荣。
刘苍尤为重视军威,常言军人当以保家卫国为荣。正因如此,当百姓目睹三艘残破战船竟是大汉水师,见到将士们步履蹒跚、形容憔悴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甚。在场外邦商旅见状暗自心惊——谁人不知大汉早已雄踞东方?他们暗自祈祷,唯恐此事与本国有所牵连。
所有人都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