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的光轨刚掠过一片紫晶星尘带,导航屏突然被一层流动的蓝光覆盖。不是故障的乱码,而是像液态星光般的文字,顺着屏幕边缘缓缓起伏,像有人蘸着星潮在上面书写。
“是潮汐文。”顾星辞指尖点向屏幕,星文与蓝光相触的瞬间,那些文字突然立了起来,化作一本悬浮的光书——封面是半透明的星轨纹路,书页边缘泛着浪花般的银白,“记载星潮起落的古老文字,传说只在‘记忆与星轨共振’时显现。”
话音未落,舱外的星尘突然开始规律地涨落,像一片被无形引力牵引的星海。最前方的星尘聚成一道弧形的浪头,浪尖上托着些细碎的光片,细看竟是一页页残缺的星图,上面的坐标正随着星潮的节奏慢慢清晰。
“星潮在推送坐标。”沈砚调整航速,让望舒号顺着浪头的方向航行。当船身与第一道星潮浪峰相触时,那本光书突然自动翻开,露出空白的内页,而舱外的星尘浪里,骤然浮出无数发光的字迹,正顺着星轨的脉络往书页上爬。
“是被星潮淹没的文明记录。”杉菜凑近舷窗,看见一片星尘浪里浮着块破损的琉璃板,上面的晶体花纹正一点点化作光字,爬进光书的第二页,“它们在寻找载体。”
望舒号深入星潮更深处,周围的浪头越来越高,光书的页数也在不断增加。第三页上,石语族的星岩刻痕正顺着星潮的纹路舒展,补全了光塔底层缺失的星文注解;第五页里,风信族的歌谣声波被星潮冻成半透明的音符,与影织族的光丝纹路交织成新的旋律;而第七页的空白处,望舒号的光轨正像支银笔,在上面缓缓勾勒出四人的剪影。
“潮汐之书在收集‘流动的记忆’。”文茜看着光书边缘不断生成的新页码,“星潮每涨落一次,就会带来一批被遗忘的碎片,就像……大海在把沉没的故事冲回岸边。”
突然,最前方的星潮猛地向后退缩,露出一片深黑色的旋涡。漩涡中心没有星尘,只有一缕极细的银线在旋转,线的尽头缠着块半透明的星岩,上面刻着“终潮”两个褪色的星文。
“是终潮族的遗迹。”顾星辞的卷轴自动展开,星文组成一段模糊的影像:一群人身鱼尾的族人,正用星潮的力量编织星轨,他们的鱼尾拍击星尘时,会激起带着文字的浪花,“他们是星潮的引导者,能预测星轨的潮汐周期,却在最后一次大星潮中,把自己的文明化作了守护星轨的银线。”
那缕银线似乎感应到了望舒号的存在,突然顺着星轨飘来,缠上光书的书页。当银线与光书相触的瞬间,漩涡里突然涌出无数发光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藏着一段终潮族的记忆:有孩童用鱼尾拍打出第一串星文,有族人在星潮之巅吟唱守护歌谣,还有最后一次大星潮来临时,他们集体化作银线的决绝背影。
“他们在守护星潮的平衡。”杉菜的掌心泛起虹光,轻轻覆在光书上。气泡里的记忆突然加快流动,最终汇入光书的最后一页,组成一行完整的星文:“潮起潮落,皆是归途。”
星潮渐渐平息时,潮汐之书的书页开始自动合拢,那些收集来的记忆在封面凝成一枚星轨形状的印记。望舒号驶离漩涡时,那缕终潮族的银线突然化作一道光桥,连接着望舒号的光轨与远处新升起的星轨——光桥的尽头,星尘正顺着银线的方向,慢慢聚成新的浪头。
“新的星潮要来了。”沈砚望着那道光桥,“里面会带着新的故事。”
顾星辞将潮汐之书轻轻卷起,光书化作一道蓝光,融入导航屏的星图里。原本模糊的虚线此刻被星潮的纹路标注,像一条条等待涨潮的航道。三色小鸟突然衔来片星尘浪花,落在光书消失的地方,浪花里浮着行新的星文:“下一页,等你书写。”
舱内,文茜正将终潮族的记录存入数据库,杉菜看着窗外渐渐恢复平静的星尘海,忽然觉得那些起伏的星潮,像极了记忆的呼吸——时而涌来,时而退去,却从不会真正消失。
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随着星潮的余韵轻轻跳动:“当潮汐之书收尽所有浪尖的故事,每一次潮起,都是文明在说‘我曾来过’。而我们的航迹,终会成为新的浪头,载着未写完的篇章,流向更远的星轨……”
望舒号的光轨顺着那道光桥延伸,前方的星尘海又开始微微起伏,像在为下一段旅程,酝酿着新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