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和晚上的时光在卡斯兰娜家热闹而温馨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美味的饭菜，齐格飞虽然别扭却实在的款待，琪亚娜叽叽喳喳的吵闹，芽衣的温柔，布洛妮娅偶尔犀利的吐槽……一切都让林远感到久违的放松。
只是，面对幽兰黛尔——这位儿时记忆中模糊的玩伴，如今光芒万丈的S级女武神，林远发现自己除了几句客套的寒暄和关于食物、天气的闲聊之外，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童年的记忆早已模糊成斑驳的光影，因为在开学前一天他被大运撞过，很多记忆都被撞没了，他只依稀记得有个叫比安卡的小女孩，似乎很安静，偶尔会跟在他后面。
具体一起做过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种记忆的空白，让他面对如今气质清冷、实力强大的幽兰黛尔时，不免有些拘谨和……自惭形秽。
芽衣和布洛妮娅因为事先行离开了。
齐格飞在收拾完厨房后，也以“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为由，揣着一瓶酒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
琪亚娜则因为偷吃太多刚烤好的饼干，被幽兰黛尔勒令留在客厅消食。
于是，不知不觉，宽敞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林远和幽兰黛尔两人。
夜风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暖意，也带来了几分静谧。
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显得有些稀疏，但依旧有几颗明亮的星辰固执地闪烁着。
两人并排站在院子里，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林远挠了挠头，觉得这样干站着有点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也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的一根刺：
“那个……呆鹅……呃，幽兰黛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她现在的名字，“说起来，还真是……挺奇妙的。你看，琪亚娜觉醒成了强大的女武神，你也变得这么厉害。只有我，好像被时代抛下了似的，到现在还是个连异能影子都没摸到的普通人。”
他的语气带着点自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在见识过擂台赛上那些天之骄子，尤其是路明非那匪夷所思的力量后，这种平凡感更加强烈了。
听到“呆鹅”这个久违的称呼——这个只有极少数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带着点戏谑意味的童年绰号，幽兰黛尔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她侧过头，看向林远，月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她没有立刻回应他关于异能的感慨，而是轻轻说道：“你叫我‘呆鹅’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远一愣，有点不好意思：“啊……顺口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幽兰黛尔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夜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异能与否，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至少，在我这里不是。”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长大了，也很帅。”
这话她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任何旖旎的色彩，却让林远的老脸忍不住一红。
被一个级别这么高的美女当面夸帅，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呃……谢谢。你也是，长大之后……更漂亮了。”他有些笨拙地回应道，心里却在嘀咕：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嗯。”幽兰黛尔坦然接受了他的称赞，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好啊！”林远几乎是秒同意。能和美女加微信，还能顺便窥探一下S级女武神的朋友圈日常，这种好事他怎么可能拒绝！他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互相添加好友后，幽兰黛尔看着林远，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让林远莫名感到一丝寒意的弧度。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调却微微压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将人缠绕起来的粘稠感：
“以后……要多联系哦。”
“我的动态，会只对你一个人可见的。”
“所以……要经常来看。”
“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林远：“啊？”
他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凉气。
这说话方式……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点病娇那味儿了？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因为自己太普通，以至于让对方觉得可以随便拿捏开玩笑了？
林远干笑了两声，试图缓解这诡异的气氛：“哈哈……一定一定，幽兰黛尔大人您的朋友圈，我肯定天天蹲守点赞！”
他下意识地把原因归结为自己可能长得不够帅，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无害的“备胎”或者“乐子”，所以才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说话。
幽兰黛尔看着他略显窘迫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深了一些。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稀疏却依旧努力的星空。
“外面的星空，虽然没有柳溪村的壮丽，但也有它独特的美。”她轻声说，仿佛刚才那段诡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远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暂时将心底那点异样压了下去。
“是啊……每个地方的星空，都不一样。”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卡斯兰娜家的院子里，在微凉的夜风中，安静地望着头顶那片被城市灯火稀释了的、却依旧承载着无数秘密与可能的夜空。
一个心中揣着无法言说的秘密与对未来的隐忧，一个眼底藏着难以捉摸的深邃与某种偏执的微光。
今晚的星空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气氛在微妙的对话后，似乎并没有朝着林远预想的“老友重逢忆往昔”方向发展。
就在林远还在琢磨着幽兰黛尔那句“不然我会很困扰的”到底是不是玩笑话时，她忽然转过了身，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直直地锁定了林远。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带着些许玩味，而是充满了某种……近乎偏执的、滚烫的专注。
“林远。”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啊？怎么了？”林远下意识地应道，心里那点不妙的预感又开始冒头。
幽兰黛尔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近乎危险的程度。
林远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雪松般清冽的气息。
“我喜欢你。”
四个字，清晰、直接，没有任何铺垫，如同出膛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夜晚的宁静。
林远：“……啊？”
他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荒谬、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喜欢我？幽兰黛尔？S级女武神？喜欢我这个长相普通、没有异能的废柴？无父无母，开什么宇宙级玩笑？！这短剧也不带这么拍的呀？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或者说出任何质疑的话，幽兰黛尔的下一句话，更是如同重磅炸弹：
“从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林远：“？？？”
小时候？！那个他连样子都快记不清的小女孩？！喜欢他？！这剧情也太魔幻了吧！
然而，幽兰黛尔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在他还处于极度震惊和“这不可能”的自我否定中时，她突然出手了！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S级女武神特有的、不容反抗的力量感！
林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传来，天旋地转间，后背“砰”地一声闷响，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摁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幽兰黛尔单膝抵在他身旁的草地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只手轻松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地面。
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几缕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她那绝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寒冰，却又燃烧着足以将人焚尽的火焰，紧紧地盯着他因震惊而有些失焦的双眼。
“现在，你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危险的温柔，“我喜欢你。很久了。”
被一个美女，还是一个实力超强的美女，以这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摁在地上告白……
按理说，正常人就算不心动，也该感到惊恐或者至少是慌乱吧？
但林远此刻的脑回路，清奇地绕过了所有正常选项。
他愣是一点儿没觉得这场景有啥问题，也没感觉到任何暧昧或者危险的气息。
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他长相一般，家境又穷，没有异能，凭什么能让幽兰黛尔这种级别的存在从小暗恋？
这不符合逻辑！这比路明非性转还能甩十几种言灵还不科学！
电光火石间，他福至心灵，猛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他想起来自己那时候好像确实挺皮的，经常逗弄琪亚娜那个傻丫头，把她当傻子整，天天忽悠她叫自己“哥哥”，还以此为乐……
破案了！
林远恍然大悟，心中豁然开朗！
一定是幽兰黛尔这个做姐姐的，看不下去自己小时候那么欺负她妹妹，现在实力强大了，跑来替琪亚娜报仇了！
这是在用这种“假告白”的方式戏弄他！逗他玩呢！
想到这里，林远顿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刚才那点莫名的紧张和荒谬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你们姐妹情深真会玩”的吐槽欲。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上方幽兰黛尔那张近在咫尺的、毫无笑意的绝美脸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努力挤出了一个自以为看穿一切的、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咳，幽兰黛尔同志！”他甚至用上了奇怪的称呼，“我们年轻人，不能整天沉溺于儿女情长这种小资产阶级的情调里！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类解放而斗争的伟大事业中去！”
他越说越来劲，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跟芙莉莲聊人生的时候，开始引（胡）经（说）据（八）典（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们个人的感情是渺小的，但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要坚定信念，不畏艰难，为实现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为社会做贡献，如何发光发热，而不是纠结于谁喜欢谁这种问题！”
他得意地看向幽兰黛尔，期待看到她被自己“深刻”思想所折服（或者无语）的表情。
然而，幽兰黛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慷慨激昂地讲完所有大道理，然后，用她那特有的、平稳中带着一丝诡异缱绻的语调，轻轻说道：
“嗯，你说得对。”
“那我们就一起，为‘全人类的解放’而奋斗吧。”
“在这个过程中……”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
“就算是琪亚娜，也不准抢走！”
林远：“？？？”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制裁呆鹅，反而好像……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琪亚娜元气十足的喊声：“林远！姐姐！你们在外面干嘛呢？快进来吃布丁啦！再不来我就全吃光啦！”
幽兰黛尔这才缓缓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清冷完美的女武神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把人摁在地上、说着病娇台词的不是她一样。
她对着林远，露出了一个极其标准、却让林远心里有点发毛的微笑：
“走吧，去吃布丁。”
“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讨论‘全人类的事业’。”
林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看着幽兰黛尔走向屋内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布丁……它还能是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