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沙，比江南的雨更烈。
霍锦牵着马走在一线天的阴影里，马蹄踩在风化的岩石上，发出“咯吱”的轻响。阳光照到的地方毒辣得能烤化皮肉，阴影照不到的地方却透着股阴凉，只是风里裹着沙砾，打在脸上像细针在扎。
沈雨薇跟在她身后，手里的羊皮地图被攥得发皱，地图上标注的“流沙城入口”，就在一线天尽头的沙丘后。
“还有三里路就能到了。”沈雨薇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按凌谷主说的，今日风沙小，正好能进祭坛。”
霍锦点头，抬手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她怀里揣着个瓷瓶，里面装着灵泉水——出发前她特意用普通陶瓶装好，只说是“祖传的防沙水”，能解乏消暑，此刻分给众人，石默喝了一口，立刻觉得喉咙里的灼痛感消了大半。
可没走多远，天边突然暗了下来。
先是远处的沙丘泛起黄雾，像有巨兽在沙下苏醒，接着风声越来越响，谷顶的岩石开始往下掉碎石。霍锦脸色一变，猛地喊道：“快找避风的石缝！是黑沙暴！”
众人来不及多想，跟着她钻进旁边一个狭窄的石缝。刚躲好，沙暴就席卷了整个一线天，黄沙像潮水般涌来，堵住了石缝的入口，只留下一丝缝隙透气。黑暗中，只能听到沙石撞击岩石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怎么办？入口肯定被埋了。”沈雨薇的声音带着慌乱，她摸索着抓住霍锦的手，指尖冰凉。
霍锦握紧她的手，声音尽量平稳：“等沙暴停了再说。我们带的水和干粮够撑三天，实在不行，就原路返回。”
她心里却有些不甘——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到流沙城，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拦住。可她也知道，在沙漠里和沙暴硬拼，只会白白送命。
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
沙暴停时，一线天的沙丘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清晰的入口被黄沙埋得严严实实，连小路的路径都变得模糊。石默试着挖了半天，只挖出满手滚烫的沙子，连祭坛的影子都没看到。
“小姐，挖不动了，沙子下面全是硬石层。”石默抹了把汗，脸上满是灰沙，“而且天快黑了，再待下去，会遇到沙漠里的狼群。”
霍锦望着被黄沙覆盖的沙丘，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撤吧。下次再来，我们提前查好沙暴的规律。”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难走。沙漠的昼夜温差大，夜里冷得能结冰，霍锦把自己的外袍分给沈雨薇，自己只穿件单衣，靠太极心法运气御寒。
石默和天机阁的弟兄轮流守夜，怕遇到黑煞门的残余势力——他们虽然避开了黄沙度的伏兵，却不敢保证萧景渊没在回程路上设卡。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七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江南。
回春堂的药香扑面而来时，霍锦几乎要松垮下来。云珠早已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立刻端上热汤：“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萧景渊的人前两天还来问过，我按你说的，说你们去乡下采草药了，他们才走。”
霍锦喝着热汤，暖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里，疲惫才稍稍缓解。她走进里间，开始整理行囊——从西域带回来的沙样、岩石碎片，还有萧景渊之前派人送来的那块翡翠。
那翡翠被放在一个锦盒里，通体翠绿，泛着温润的光，比之前的暖玉品质高了不少。
萧景渊送这玉时，说是“补偿之前的误会”，霍锦心里清楚，他是还没死心，想继续试探她对玉石的反应。她一直没敢动这玉，怕引他猜忌，可现在……
她想起空间里的藏药阁，想起暖玉激活空间的情景。或许，这翡翠能让空间解锁新功能？
趁着夜深人静，霍锦悄悄进入空间。
木屋前的白雾还在缭绕，她将翡翠放在白雾边缘，指尖刚离开玉面，翡翠就被白雾缓缓裹住。
不同于上次暖玉的温和，这次的翡翠接触到白雾后，竟发出一阵微弱的绿光，白雾开始剧烈翻滚，木屋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排排木质的纹路，像在生长般，慢慢拼凑成一个书架的形状。
霍锦屏住呼吸，看着那书架从模糊到清晰——书架有三层，每层都空着，却在书架中央，泛着淡淡的白光，隐约浮现出几张模糊的图谱，像是人体的经络图，又像是草药的结构图。
她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书架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行行文字——
“消毒术：以烈酒煮沸棉布，或用晒干的艾草烟熏，可杀灭伤口表面的‘邪毒’（注：现代医学称‘细菌’），减少溃烂风险。”
“缝合术：用浸过烈酒的丝线，将伤口边缘对齐后打结，可加速愈合，避免伤口裂开。”
文字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还有对应的步骤图，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霍锦愣住了，随即涌上一阵狂喜——这是空间的资料库！是她前世记忆里的医学知识！
她又触碰另一张图谱，脑海里立刻出现“骨折固定术”的文字，详细写了用木板、布条固定骨折部位的方法，甚至还有不同部位骨折的注意事项。
这些知识，比她现在用的“正骨手法”更精细，尤其是消毒和缝合，对付战场上的外伤再合适不过——父亲在北疆打仗，常有士兵因为伤口感染丧命，若是能用上这些方法，能救多少人？
书架上的图谱还在慢慢清晰，霍锦却知道，这只是“预热”——图谱还有很多模糊的地方，文字也只闪现了零星几句，显然是翡翠的能量还不够，没能完全激活资料库。
但这已经足够让她惊喜了，只要找到更高品质的玉石，比如凌谷主提过的“羊脂玉”“龙涎玉”，资料库就能完全解锁，到时候，她能用到的知识，会比现在多得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霍锦立刻退出空间，开门见是云珠，手里拿着张纸条：“小姐，京城来的急信，是李大人的人送来的。”
纸条上用密写墨写着：“萧景渊察觉黄沙度伏击失败，已派人查一线天的路线，且南楚巫医近期有异动，似要潜入北疆。”
霍锦的心猛地一沉。
萧景渊果然没放弃，不仅查一线天，还想把南楚巫医引到北疆——北疆是她父亲的地盘，巫医去那里，肯定没好事，说不定是想破坏黑石马场，或是对父亲不利。
她捏紧手里的翡翠，眼神变得坚定。
资料库已经初显雏形，她需要尽快找到更高品质的玉石，解锁更多知识，才能应对萧景渊的阴谋。
而北疆的事，她也不能坐视不管——或许，她该回一趟将军府，亲自去北疆看看。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回春堂的药炉又开始冒烟。
霍锦将翡翠小心收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这玉不仅是空间的钥匙，也是萧景渊的诱饵，她得好好利用这诱饵，让他以为自己还在他的掌控里，同时悄悄为北疆之行做准备。
而此刻的苏州行院里，萧景渊正看着黑煞门长老送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密报上说，一线天的的路径被沙暴破坏，没查到霍锦的踪迹，只在谷外发现了几枚马蹄印，像是往江南方向去了。
“废物！”萧景渊将密报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连个人都盯不住，留你们何用！”
黑煞门长老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回春堂，只要霍锦离开江南，立刻报信。另外，让南楚的巫医加快速度，务必在霍锦回北疆前，拿下黑石马场的守军！”
他不知道，霍锦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正拿着那枚翡翠，在回春堂的药圃里，悄悄用空间里的灵泉水培育新的草药——那是她根据资料库闪现的“草药图谱”，特意从西域带回来的种子，若是能种活，就能提炼出更强的解毒剂，对付南楚巫医的蛊毒，或许会有奇效。
阳光洒在药圃里，草药的嫩芽破土而出，带着淡淡的绿光。
霍锦蹲在田埂上，指尖拂过嫩芽，心里清楚，一场新的较量，已经在江南与北疆之间，悄悄拉开了序幕。而她手里的翡翠，和空间里初显雏形的资料库，将是她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