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区北坡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仓库石缝里漏出的荧光矿石光，在黑暗中晕开一圈淡蓝的光晕，像块悬在半空的鬼火。段峰攥着硫磺矛蹲在岩壁后，指尖蹭过冰凉的石头——从水路蹚过来时裤脚还在滴水，风一吹，寒意顺着脚踝往上钻，可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仓库入口，连眨都不敢眨。 “我先上。”赵三瓢把工兵铲别到腰后，又从背包里摸出块拳头大的鹅卵石，这是他特意从水路捡的，“测测陷阱灵敏度，要是声控的，扔块石头就知道。”他猫着腰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枯树叶堆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离仓库入口还有五米时，他停下脚步，胳膊抡圆了，把鹅卵石往仓库里轻轻一抛。 “嗒——” 石子落地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掉在地上，可下一秒，仓库里突然传来“哗啦”的细碎响动，紧接着就是“轰隆”的重物滚落声——三块半人高的滚石顺着岩壁内侧的凹槽往下滑，“哐当”撞在仓库门口的石板上，碎石溅得满地都是，其中一块还擦着赵三瓢刚才站的位置，把旁边的灌木砸得枝桠乱飞。 “操！还真是声控的！”赵三瓢吓得赶紧往后缩，后背贴在岩壁上，心脏“砰砰”跳得能听见，“这灵敏度也太离谱了！放个屁都能引滚石，比我老家小区的红外线报警器还灵！”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腿，刚才蹚水时沾的泥还没干，“幸好我最近瘦了点，不然爬都爬不进去。” 段峰凑过来，盯着滚石落下的凹槽：“陷阱是顺着岩壁凿的，滚石应该是用藤蔓拴在顶部，声音震动就会扯断藤蔓。你爬的时候注意头顶，别碰那些垂下来的枯藤——说不定也是触发机关。” “放心！我爬山洞掏鸟蛋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赵三瓢拍了拍胸脯，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做的探杆（一根削尖的树枝，顶端绑着兽皮），双膝跪在地上，开始往仓库里匍匐前进。膝盖蹭过粗糙的石板，磨得裤腿“沙沙”响，没爬两步，他就停下来，用探杆戳了戳身前的一块石板——石板边缘比其他的高一点，下面好像是空的。 “陶桃，记一下，入口第三块石板是陷阱坑，别踩！”赵三瓢头也不回地喊，声音压得极低，“下面能听见水声，估计深两米，掉下去肯定被藤蔓捆成粽子！” 陶桃蹲在仓库入口外，借着淡蓝的矿石光，在笔记本上飞快画着陷阱分布图：“收到！入口第三块石板=陷阱坑，头顶枯藤=滚石触发线，还有别的吗？”她的笔尖悬在纸上，耳朵竖得老高，连赵三瓢爬动时布料摩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段峰说过，仓库里的陷阱可能不止两种，雅利族对矿石仓库的防守，绝不会这么简单。 赵三瓢继续往前爬，探杆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埋在石板缝里的金属片，上面还缠着细藤蔓。他用探杆轻轻拨了拨，金属片“咔嗒”响了一声，仓库深处立刻传来“嗡嗡”的低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转动。“不好！还有别的机关！”他赶紧往后退，刚退了半米，就看见仓库两侧的岩壁上，突然弹出十几根削尖的木刺，密密麻麻的，像一排对着地面的长矛，要是刚才再往前爬一点，肯定被扎成筛子。 “他娘的！雅利族这是把仓库改成刺猬窝了！”赵三瓢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才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探杆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两侧岩壁一米高的位置有木刺机关，碰到金属片就弹出来，比捕兽夹还狠！” 列娜这时凑到仓库入口，她的远视眼在淡蓝的矿石光下能看清仓库深处的景象——仓库中央堆着半人高的荧光矿石，矿石堆周围的石板上，刻着细小的纹路，像是故意凿出来的凹槽，而仓库最里面的墙角，立着一根半米粗的木柱，藤蔓把木柱缠得严严实实，顶端还拴着几根绳子，显然是仓库的主支撑柱。她用手语比划：“支撑柱在最里面，藤蔓捆着，砍断藤蔓可能会让仓库塌，但需要人吸引机关注意力。” 段峰点点头，把硫磺矛递给陶桃，又从背包里摸出块布，蘸了点泉水裹在手上：“我进去帮赵三瓢，你和列娜在外面接应，要是看到滚石或者木刺弹出来，就喊一声提醒。”他刚想往里爬，陶桃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等等！我刚才看赵三瓢爬过的石板，有几块颜色比别的深，可能是松动的，你踩的时候尽量跟他的脚印重合。” 段峰按陶桃说的，踩着赵三瓢的脚印往里爬。刚爬了两米，就听见赵三瓢喊：“小心！前面石板松动！”他赶紧停下，用手摸了摸身前的石板——果然是松的，轻轻一抬就能翘起来，下面的凹槽里还藏着半截藤蔓，显然是另一个陷阱。“雅利族这脑子，不用在打猎上可惜了！”段峰骂了句，小心翼翼地绕开松动的石板，继续往前。 赵三瓢已经爬到矿石堆附近，他用探杆戳了戳矿石堆底部——最下面的是块半人高的巨石，被三根粗藤蔓捆在支撑柱上，藤蔓已经被矿石压得“咯吱”响，好像随时会断。“陶桃！列娜！你们看！矿石堆底部的巨石是关键！砍断藤蔓，巨石一倒，整堆矿石都会塌，能把仓库砸穿！”他回头喊，声音刚落，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膝盖蹭到了旁边的金属片。 “嗡——” 木刺机关再次弹出，十几根削尖的木刺朝着赵三瓢的后背刺过来！“小心！”段峰猛地扑过去，一把将赵三瓢往旁边拽，木刺“唰”地擦着赵三瓢的衣角刺进石板里，尖端还在微微颤动。“他娘的！差点就成刺猬了！”赵三瓢吓出一身冷汗，拍着胸口喘粗气，“这机关也太灵敏了，蹭一下就弹出来！” 列娜这时已经悄悄绕到仓库侧面，她发现侧面的岩壁上有个小缺口，刚好能看到支撑柱的位置。她掏出支箭，箭尾缠上蘸了硫磺粉的布条（本来是准备点火用的，现在刚好能用来砍藤蔓），对着缺口比划了一下——箭能射中藤蔓，但需要有人稳住支撑柱，不然藤蔓断了支撑柱会直接倒，砸到里面的段峰和赵三瓢。 “列娜要射藤蔓！段峰你稳住支撑柱！”陶桃看懂了列娜的手势，赶紧喊。段峰立刻爬过去，双手抱住支撑柱，肩膀顶住木柱的侧面——支撑柱已经有点歪了，被矿石堆压得往一侧倾斜，他一使劲，木柱暂时稳住，不再晃动。 “射！”赵三瓢喊了一声，列娜立刻松开弓弦，“嗖”的一声，箭尖精准地砍在最粗的那根藤蔓上，硫磺粉蹭在藤蔓上，虽然没点火，却让藤蔓变得脆了点。“再来一箭！没断！”段峰喊，列娜立刻搭第二支箭，这次瞄准的是藤蔓的根部，箭尖“咔嗒”一声，藤蔓终于断了！ 第一根藤蔓断了之后，支撑柱晃得更厉害，矿石堆底部的巨石开始慢慢往一侧挪。“快砍第二根！”赵三瓢掏出匕首，爬过去对着第二根藤蔓砍，可藤蔓太粗，匕首砍下去只留下一道浅痕。段峰腾出一只手，从腰后摸出把短刀（之前从雅利族守卫那缴获的），扔给赵三瓢：“用这个！快！” 赵三瓢接住短刀，对着藤蔓狠狠砍下去，“咔嚓”一声，第二根藤蔓也断了！巨石“轰隆”一声往旁边倒，带着上面的矿石块一起往下滑——淡蓝色的矿石块像潮水似的，撞在仓库的石墙上，石墙瞬间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往下掉，连地面都在跟着晃。 “快撤！仓库要塌了！”段峰一把抓住赵三瓢的胳膊，往仓库外爬。陶桃在外面伸手拉他们，列娜则站在入口侧面，盯着仓库里的动静，防止有滚石砸到他们。赵三瓢刚爬出来，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仓库的石墙彻底塌了，无数块矿石从里面滚出来，顺着斜坡往下滑，淡蓝色的光把整个北坡照得像白天，连远处的祭坛都能隐约看见。 “我的娘！这动静够雅利族喝一壶的！”赵三瓢靠在岩壁上喘气，膝盖磨破了，渗出血珠，可他却笑得合不拢嘴，“你看那矿石堆，全塌了！雅利族想拿这个当祭典燃料，门都没有！” 陶桃赶紧掏出干净的布条，蹲下来给赵三瓢包扎膝盖：“别得意太早，这么大的动静，雅利族肯定能听见，说不定已经往这边来了。”她抬头看了眼仓库的废墟，矿石还在往下滚，淡蓝色的光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咱们得赶紧撤，回之前找的临时藏身地，不能在这待太久。” 段峰盯着废墟，突然发现有块矿石滚到了脚边——矿石裂开了一道缝，里面露出点淡绿色的粉末，和雅利族祭典用的“神粉”一模一样。他捡起来看了看，粉末沾在指尖，有点凉，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矿石里居然藏着神粉，难怪雅利族把仓库看得这么重。” 列娜这时突然拽了拽段峰的胳膊，用手语比划：“有脚步声！从祭坛方向来的，至少五个人！”她已经背上了弓，箭尖对准了通往祭坛的小路，眼神警惕得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撤！往杉树林跑！”段峰把矿石揣进兜里，扶起赵三瓢，陶桃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笔记本——刚才记录的陷阱分布图得收好，说不定下次还能用。众人刚跑出去没十米，就听见身后传来雅利族的嘶吼声，显然是他们发现了仓库的废墟，正往这边追。 赵三瓢边跑边回头看，淡蓝色的矿石光还在身后晃，他忍不住吐槽：“雅利族这效率，比小区保安来得还快！下次咱再搞破坏，得提前把逃跑路线规划得再细点！” 陶桃笑着拍了他一下：“还下次？这次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她心里却在想，刚才仓库里的支撑柱上，好像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和李威日记里的漩涡符号有点像——雅利族的矿石仓库，难道和李威之前的探索有关？ 没人注意到，那块被段峰揣进兜里的矿石，裂开的缝里，淡绿色的粉末正慢慢渗出来，沾在他的裤兜里。而远处的祭坛旁，雅利族巫祝玄姬正站在骨杖前，看着北坡方向的淡蓝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果然来了……正好，祭典的‘容器’，不用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