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丛林还裹着未散的水汽，每片树叶都往下滴着浑浊的水珠，落在积水上溅起细小的涟漪，映着灰蒙蒙的天，像一块摔碎的脏镜子。段峰蹲在一棵松树下，手里攥着块沾着松脂的树皮，指甲缝里全是黏腻的树脂，刮得手心发疼——这是他们今早找了半个钟头才收集到的一点松脂，混着昨天晒干的茅草，是制作求救烟火的唯一材料。 “就这点玩意儿？够烧三分钟吗？”赵三瓢凑过来，看着段峰手里的树皮和一小捆茅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的裤腿还在滴水，昨天泡在积水里的衣服没干，风一吹就贴在身上，冷得他直抽气，“咱这‘求救信号’怕不是刚点燃就灭了，还不如对着天空喊两嗓子管用。” “喊两嗓子能让十公里外的飞机听到？”段峰没抬头，继续用匕首刮树皮上的松脂，动作很轻，生怕浪费一点，“松脂能助燃，茅草晒干了能烧出浓烟，只要烟够浓够高，就有机会被巡逻的飞机看到。”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眼陶桃，“你的手机还有电吗？能拍张烟雾的照片吗？万一有人看到，也能确认位置。” 陶桃摸出怀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只剩10%的电了——这是她省了又省的电量，之前只用来照过壁画和地图。“还能拍两张，拍完就得关机了。”她把手机揣回怀里，又蹲下来帮段峰整理茅草，把茅草里的湿叶挑出来，“昨晚的血藤没追来，但雅利族肯定还在找我们，得尽快点燃烟火，不然等他们来了，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列娜没说话，只是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弓箭搭在弦上，眼睛盯着远处的丛林——那里的树木晃动得有点异常，不是风吹的，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移动。她用手语对段峰比划：“先找个开阔的地方，这里的树太密，烟雾会被挡住。” 四人背着松脂和茅草，往丛林边缘的开阔地走。路上，赵三瓢时不时往身后看，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可每次回头，都只看到晃动的树影和滴落的水珠，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娘的，这雅利族跟幽灵似的，看不见摸不着，比鬼子的特务还阴。”他攥紧了手里的工兵铲，铲尖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走了大概一个钟头，终于找到一块相对开阔的空地——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几丛低矮的灌木，地面上的积水也少，勉强能点燃烟火。段峰把茅草堆成一个圆锥形，把松脂均匀地涂在茅草上，又从怀里掏出打火机——这是从飞机残骸里找到的，气不多了，只能用这一次。 “都离远点，别被火星溅到。”段峰划亮打火机，火苗“腾”地窜起，他赶紧把打火机凑到茅草堆下。茅草被松脂引燃，“噼啪”地烧了起来，浓烟裹着火星往天上飘，黑得像墨，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显眼。 “成了！”赵三瓢兴奋地跳起来，对着烟雾挥手，像是已经看到了救援飞机，“快拍！陶桃，赶紧拍照！” 陶桃赶紧掏出手机，对着烟雾连拍了两张，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没电了。她把手机揣回怀里，眼睛盯着烟雾，心里满是期待：“希望有人能看到，希望这烟能飘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一阵风突然吹过来，把烟雾吹得歪歪扭扭，刚好撞在旁边的灌木上。灌木的枝叶把烟雾打散，分成几股细烟，钻进丛林里，很快就淡得看不见了。段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烟雾只飘了不到十米高，就被枝叶挡住了，别说飞机，就算附近有船，也看不到。 “操！这风怎么早不吹晚不吹，偏偏这时候吹！”赵三瓢气得直跺脚，看着渐渐消散的烟雾，心里的希望像被泼了盆冷水，“咱这‘荒野求救信号’怕是白忙活了，还浪费了这么多松脂！” 列娜走过来，拍了拍段峰的肩膀，用手语比划：“这里的树太密，烟雾散得快，得去山顶。山顶没有遮挡，烟雾能飘得高，也能飘得远。”她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山——那是附近最高的山，山顶光秃秃的，没有树木，只有几块巨大的岩石，“从这里到山顶，大概要走一个钟头，路上可能有雅利族的陷阱，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段峰抬头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手里仅剩的一点松脂和茅草，咬了咬牙：“走！去山顶！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得试试，总比坐在这里等死强。” 四人往山顶的方向走，山路比想象中难走——路面全是湿滑的泥土和碎石，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滑倒。赵三瓢走在中间，手里举着根粗树枝当拐杖，时不时帮陶桃和列娜扶一把。“我说，咱这要是在部队里，肯定能评个‘登山能手’，这么难走的路都能爬。”他试图用调侃缓解紧张，可声音里的担忧藏不住——山顶虽然开阔，却也容易暴露目标，要是雅利族在山顶设了陷阱，他们就是自投罗网。 陶桃走在列娜旁边，帮她扶着受伤的肩膀，时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她能感觉到列娜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疼的——爬山时肩膀的伤口被扯到了，却一直没说。“要不要歇会儿？”陶桃小声问，列娜摇了摇头，用手语比划：“快点，天黑前要赶到山顶，不然晚上更危险。” 段峰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石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他注意到路边的泥土上有几道浅浅的脚印，是雅利族的——他们穿的兽皮鞋鞋底有特殊的纹路，和这些脚印一模一样，而且脚印是新的，泥土还没干。“雅利族也往山顶去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大家小心，可能会遇到他们。” 赵三瓢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树枝：“他们去山顶干什么？不会也想求救吧？还是想在山顶等着咱？” 段峰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雅利族去山顶肯定没好事，说不定是想在山顶举行什么仪式，或者设下更大的陷阱。他们必须赶在雅利族之前到达山顶，点燃烟火，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 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山顶。山顶果然很开阔，没有树木，只有几块巨大的岩石，站在山顶能看到远处的海面，虽然只是一片模糊的蓝，但至少能确定方向。段峰赶紧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把茅草堆好，又把仅剩的松脂涂在上面，还从旁边找了些湿树叶——湿树叶能烧出更浓的烟，虽然会呛人，但能让烟雾飘得更高。 “这次一定要成功！”赵三瓢蹲在旁边，帮段峰把湿树叶盖在茅草上，眼睛盯着远处的海面，“要是能看到船，就算是海盗船，咱也认了！” 段峰划亮打火机，这次的火苗比之前更旺，茅草很快被引燃，湿树叶遇火，“滋啦”一声冒出浓黑的烟，还带着股刺鼻的焦味，呛得四人直咳嗽。烟雾顺着风往天上飘，黑中带绿，像一条扭曲的巨蛇，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显眼，比在开阔地时飘得高多了，至少有五十米高，还在往上升。 “飘起来了！真的飘起来了！”陶桃激动得差点哭出来，盯着烟雾，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烟雾突然消散。 赵三瓢对着烟雾大喊：“这里有人！快来看啊！我们在这里！”他的声音在山顶回荡，却只有风声回应，远处的海面依旧平静，没有船，也没有飞机。 列娜站在山顶的边缘，警惕地看着山下的丛林——那里有几点微弱的光在移动，是雅利族的火把！他们已经追到山脚下了，正往山顶爬！“雅利族来了！”她拉弓搭箭，对准山下的火把，“他们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还有时间！” 段峰盯着烟雾，烟雾已经飘到了一百米高，能看到烟雾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团，应该能被远处的人看到。“再等五分钟，要是还没动静，我们就撤！”他的心里满是焦急，既希望救援能快点来，又怕雅利族追上来，陷入两难的境地。 五分钟过得像五个小时。烟雾还在飘，却始终没有看到救援的影子，远处的海面依旧空荡荡的，连只海鸥都没有。山下的火把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雅利族的呼哨声，尖锐得像鬼哭。 “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列娜的箭已经射出去了，射中了最前面的一个火把，火把瞬间熄灭，却还有更多的火把往山顶爬。 段峰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烟雾，烟雾还在飘，却依旧没有回应。“走！”他转身就往山顶的另一侧走——那里有个陡坡，虽然危险，但能快速下山，避开雅利族的追击。 赵三瓢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烟雾，嘴里骂着：“他娘的！这‘荒野求救信号’怎么就没人看到？难道这岛真的被世界遗忘了？” 四人顺着陡坡往下滑，碎石和泥土顺着坡往下滚，砸在身上生疼。陶桃不小心滑倒，差点滚下去，还好段峰及时拉住了她，手腕却被划伤了，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混着泥土，看着格外刺眼。 “你没事吧？”段峰赶紧帮她包扎伤口，用的是自己的衬衫碎片，陶桃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没事，就是……就是觉得好绝望，我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段峰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他的心里也很绝望，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是队长，得给大家希望。“会回去的，一定能回去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山下的呼哨声越来越远，雅利族没有追下来，可能是怕陡坡危险，也可能是被烟雾吸引了注意力。四人躲在山坡下的一片灌木丛里，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泥和伤，却没人说话。 赵三瓢靠在树干上，看着山顶方向依旧飘着的烟雾，心里满是失落：“要是烟雾能被看到就好了，要是救援能来就好了……” 列娜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语比划：“别放弃，我们还有水晶碎片，还有雅利族的地图，只要找到遗迹，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陶桃摸了摸怀里的水晶碎片，碎片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在安慰她。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烟雾已经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黑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虽然求救失败了，但他们没有放弃。四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地图上标注的遗迹方向走。夜色越来越深，丛林里的诡异声响又开始出现，像是有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可他们知道，只要团结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而在他们身后的山顶上，雅利族人站在烟雾的残骸旁，为首的人举着一块暗红的水晶碎片，碎片泛着微弱的红光，对准烟雾消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们早就知道会有求救信号，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任何人把他们的“猎物”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