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暴雨是在午夜突然砸下来的。 当时四人刚在一片崖壁下找到个半露天的浅洞——说是洞，其实更像崖壁凹进去的一块避风处，勉强能遮住上半身。陶桃正借着水晶碎片的微光整理草药，赵三瓢靠在岩壁上打盹，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要是能找到兔子，咱烤只整的”，段峰则在洞外劈了几根粗木，堆在旁边预备着夜里添火。列娜最警醒，她靠在洞口，没睡，只是盯着远处的丛林，耳朵贴在岩壁上，像在听什么动静。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列娜。她突然坐直身体，手指指向天空——原本还能看到几颗星星的夜空，不知何时被墨黑的云团裹住，云团里隐隐有电光闪过，却没雷声，只有一种沉闷的“嗡嗡”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云层里振翅。“要下雨了，很大的雨。”她用手语比划，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得把洞再加固，不然会漏雨。” 段峰立刻起身，把刚劈好的粗木斜支在洞口，又扯了些棕榈叶铺在木头上，勉强搭了个简易的挡雨棚。可刚搭好，第一滴雨就砸了下来——不是普通的雨点，是像小石子似的冰雹，“啪”地砸在棕榈叶上，瞬间砸出个小洞，冰冷的雨水顺着洞眼滴在赵三瓢的脸上。 “操！这是下冰雹还是下石头？”赵三瓢猛地惊醒，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一看，夜空已经彻底黑透，冰雹夹杂着暴雨“哗啦啦”地往下灌，刚搭好的挡雨棚瞬间被砸得稀烂，粗木“咔嚓”断了两根，碎木片混着雨水往洞里飘。 “快往里躲！”段峰大喊着，把陶桃和列娜往崖壁深处拉。可浅洞太浅，最多只能遮住四人的上半身，下半身很快就被雨水浇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崖壁往下流，像无数根冰针往衣服里钻，没一会儿，所有人都冻得牙齿打颤，嘴唇发紫。 “这雨太邪门了！”陶桃抱紧双臂，牙齿“咯咯”响，“怎么突然下这么大？还带着冰雹！”她摸了摸怀里的水晶碎片，碎片的蓝光比平时暗了不少，像是被雨水压制住了，“碎片没反应，说明没有暗红能量，可这雨也太反常了！” 列娜靠在崖壁上，受伤的肩膀被雨水浇得生疼，却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往洞外看了一眼——雨水已经在洞外积成了小溪，顺着地势往低处流，水面上漂浮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兽毛和碎骨，被雨水冲得打转，“水里有东西，别碰雨水！” 赵三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腿，已经湿透了，裤脚还沾着点漂浮物，他赶紧往旁边蹭了蹭，远离洞口：“他娘的，连雨水都不能碰了？这岛是想把咱往死里逼啊！”他想点燃之前堆好的木柴，可柴火早就被雨水浇透，怎么点都点不着，只能看着火星子在雨里“滋啦”一声熄灭。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早上非但没停，反而更大了。浅洞已经积了半尺深的水，水面还在往上涨，洞壁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时不时有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水面上溅起水花。段峰用手摸了摸洞壁，泥土一捏就碎，还带着股腥气，像是掺了什么腐坏的东西。“这洞撑不了多久，会塌的。”他的声音很沉，盯着洞顶——洞顶的岩壁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缝，雨水正顺着裂缝往下渗，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往下掉小石子。 “那咱往哪躲？外面全是雨，连个能遮雨的地方都没有！”赵三瓢的声音里带着慌，他往洞外看了一眼，丛林里的树木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有的树甚至被连根拔起，发出“轰隆”的巨响，在暴雨声里格外吓人。 列娜突然指着洞顶的崖壁——洞顶的崖壁上有个狭窄的平台，大概有两米宽，离地面有三米高，上面没有积水，还长着些低矮的灌木，像是个天然的“阁楼”。“往上面爬，那里能躲雨，也不会塌。”她用手语比划，又指了指旁边的藤蔓——藤蔓从平台上垂下来，刚好能抓着往上爬。 段峰抬头看了看平台，又摸了摸藤蔓——藤蔓还算结实，能承受住人的重量。“好，先把陶桃和列娜送上去，我和赵三瓢断后。”他蹲下身，让陶桃踩在自己的肩膀上，“抓紧藤蔓，慢慢爬，别慌。” 陶桃咬着牙，踩在段峰的肩膀上，伸手抓住藤蔓。藤蔓上的倒刺扎进手心，疼得她直抽气，可雨水太滑，她只能死死攥着，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到一半时，突然有块拳头大的碎石从洞顶掉下来，擦着她的腿砸在水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她的裤腿。“小心！”下面的赵三瓢大喊着，伸手想扶她，却够不着。 陶桃吓得心都快跳出来，手脚却更用力了，终于爬到了平台上。她趴在平台上，大口喘着气，手心被倒刺扎出了血，混着雨水往下滴，却顾不上疼，赶紧伸手去拉后面的列娜。 列娜的肩膀不方便用力，爬得更慢。段峰在下面托着她的腿，赵三瓢扶着她的腰，陶桃在上面拉着她的手，三人合力，才把列娜拉上平台。列娜刚爬上来，就靠在灌木上，大口喘着气，受伤的肩膀被扯得生疼，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流，却没哼一声，只是用手语对下面的段峰比划：“小心洞壁，要塌了！” 话音刚落，洞壁突然“轰隆”一声，靠近洞口的一块岩壁塌了下来，泥土和碎石混着雨水往洞里灌，水面瞬间涨高了一尺。“快爬！”段峰大喊着，抓着藤蔓往上爬，赵三瓢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那个装食物的密封罐——就算再危险，也不能丢了最后的口粮。 两人刚爬到平台上，整个浅洞就彻底塌了，泥土和碎石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片浑浊的泥水，在暴雨里冒着泡。平台上的四人靠在崖壁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却没人说话——刚才要是再慢一步，他们就被埋在塌掉的洞里了。 “他娘的，这‘荒野海景房’不仅漏水，还他妈会塌，早知道就不住了！”赵三瓢缩在平台的角落，牙齿打颤，却还不忘吐槽。他摸了摸怀里的密封罐，还好没丢，只是罐口的湿泥被雨水冲掉了点，他赶紧用手把泥按实。 陶桃靠在列娜身边，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挡雨——列娜的肩膀不能再淋雨了，不然伤口会感染。她摸出怀里的草药粉，倒了点在手心，搓热了敷在列娜的肩膀上：“忍着点，草药粉能驱寒，还能防止伤口感染。”列娜点了点头，往陶桃身边靠了靠，汲取一点温暖。 段峰没歇着，他观察着平台的环境——平台虽然能躲雨，但崖壁的裂缝还在扩大，时不时有碎石掉下来，而且平台上没有遮挡，暴雨还是会浇到身上。“得搭个防雨棚，再找根树干支撑洞顶，防止平台也塌了。”他指着平台旁边的灌木，“用灌木的枝条和棕榈叶搭棚，我去下面的丛林里找根粗木，支撑洞顶。” “我跟你去！”赵三瓢立刻站起来，虽然冷得发抖，却还是攥紧了工兵铲，“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帮你扛木头！” 段峰没拒绝，两人抓着藤蔓往下爬。雨水把藤蔓泡得滑溜溜的，爬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掉下去，好不容易才到地面。地面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冰冷的水裹着碎石和腐叶，踩在脚下硌得生疼。两人往丛林里跑，雨水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只能靠着手电筒的微光（陶桃的手机还有点电，一直没舍得用）找粗木。 丛林里的情况更糟，有的树被雨水冲得歪歪扭扭，随时可能倒下，地面上还有不少被冲开的坑，里面插着雅利族设的尖刺，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赵三瓢走在前面，用工兵铲探路，突然“咔嚓”一声，铲尖碰到了什么硬东西——是根碗口粗的树干，被风吹倒在地上，刚好能用。 “找到了！”赵三瓢兴奋地喊，和段峰一起把树干扛起来。树干很重，还被雨水泡得湿透，两人扛着走得很艰难，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掉进坑里。走到一半时，突然有棵大树“轰隆”一声倒在旁边，离他们只有两米远，碎木片溅了他们一身，吓得两人赶紧趴在地上，等树彻底倒稳了才敢起来。 “他娘的，这雨要是再下下去，咱都得被树砸死！”赵三瓢骂了句，爬起来继续扛树干，肩膀被树干压得生疼，却不敢松手。 好不容易把树干扛回平台下面，段峰先爬上去，把藤蔓系在树干上，赵三瓢在下面往上推，陶桃和列娜在上面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干拉上平台。段峰把树干斜支在洞顶的裂缝处，用石头把树干的底部固定好——树干刚好能顶住裂缝，碎石掉下来的频率明显减少了。 “这下安全点了。”段峰松了口气，又和赵三瓢一起，把平台上的灌木枝条和棕榈叶收集起来，搭了个简易的防雨棚。棚子虽然不大，却刚好能遮住四人，雨水被棚子挡住，不再直接浇在身上。 四人缩在防雨棚里，终于能稍微歇口气。赵三瓢抖着腿，想让身体暖和点：“这‘荒野海景房’总算不漏水了，就是太挤，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他摸出密封罐，打开罐口，拿出一小块兔肉干，分给大家，“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不然冻都冻僵了。” 陶桃接过兔肉干，小口吃着，眼睛却盯着棚外的雨水——雨水里的漂浮物越来越多，有的像人的头发，有的像细小的骨头，被雨水冲得在水面上打转，看得人心里发毛。“你们看水里的东西，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她指给大家看，“像是……动物的残骸，还有人的东西。” 段峰也注意到了，他皱着眉：“可能是雨水把之前埋在土里的残骸冲出来了，别管它，离远点就行。”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虽然衣服湿透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冻得失去知觉，反而慢慢有了点暖意——这几天在岛上的奔波，让他们的抗寒能力不知不觉增强了不少。 列娜也有同感，她之前在雨里爬藤蔓时，虽然冷得发抖，却没像第一次遇到辐射雾时那样冻得僵硬，伤口也没有因为潮湿而恶化，只是有点隐隐作痛。她用手语比划着：“我们的身体在适应这里的环境，抗寒能力变强了，伤口也不容易感染了。” 赵三瓢听了，咧嘴一笑：“那可不！咱这都是在生死边缘练出来的，别说这点雨，就是下冰雹，咱也能扛住！”他虽然说得轻松，却还是往陶桃身边靠了靠——能多沾点温暖是一点。 暴雨又下了两天，这两天里，四人就缩在防雨棚里，靠着仅剩的兔肉干和野果度日。白天的时候，段峰会和赵三瓢下去找水——他们不敢喝地面的积水，只能找树干上的雨水，用石碗接了，再用草药粉过滤一下才能喝。晚上的时候，四人挤在一起取暖，听着外面的暴雨声和树倒的声音，谁也睡不着，只能靠聊天打发时间，聊着回去以后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第三天早上，暴雨终于停了。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棚子的缝隙照进来时，赵三瓢第一个跳起来，往棚外看——雨停了，天空放晴了，地面的积水还没退，但已经不再上涨，丛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还带着股泥土的味道。“雨停了！终于停了！”他兴奋地大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四人从平台上爬下来，站在地面上，虽然浑身还是湿的，却感觉轻松了不少。段峰检查了一下支撑洞顶的树干，还很结实，裂缝没有扩大；陶桃检查了一下密封罐，食物还剩一点，够再吃一天；列娜活动了一下肩膀，虽然还有点疼，但比之前好多了。 “我们得赶紧找新的食物和水源，再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段峰的声音里带着希望，“雨停了，雅利族可能还会来找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 赵三瓢点点头，举着工兵铲往丛林里走：“走！咱去找吃的，最好能找到几只兔子，烤了吃，补充补充体力！” 可刚走没几步，陶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面的积水——积水里漂浮着一块兽皮，上面刻着雅利族的螺旋符号，是猎巫队的兽皮！“雅利族来过这里！”她的声音发紧，“这兽皮是新的，上面的水还没干，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 段峰蹲下来，摸了摸兽皮，确实是湿的，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血迹，像是刚被人丢弃的。“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可能在附近等着我们。”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大家小心点，随时准备战斗！” 四人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警惕地往丛林里走。雨停了，可危险并没有消失，雅利族的威胁还在，还有那些未知的诡异现象，都在等着他们。但他们知道，只要团结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闯不过的难关。 而在他们身后的崖壁上，那块支撑洞顶的树干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划痕里还沾着点淡绿色的液体，和之前血藤的毒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