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沙王城东区的珍宝阁前，人流络绎不绝。这座三层阁楼通体由淡紫色晶石砌成，阳光透过晶石窗棂，在地面洒下斑斓光影，门口悬挂的鎏金铃铛随风轻响，引得过往修士频频侧目。
“珍宝阁在王城算是老字号了，不仅卖兵器丹药，还有三位精通器修的大师坐镇，修复寻常兵器不在话下。”李砚说着，率先迈步走进阁楼。
店内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力气息。一层大厅里，各式兵器整齐地陈列在玻璃柜中，从泛着寒光的短刃到通体流光的长枪，应有尽有，几位身着锦袍的店员正耐心地为顾客介绍着兵器属性。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了上来，看到李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李大人今日怎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张大师客气了，今日是带朋友来麻烦您的。”李砚侧身让出林辰，“他有柄兵器想请您看看，能否修复。”
张大师目光落在林辰身上，笑着点头：“既是李大人的朋友，随我到二楼雅间谈吧。”
二楼雅间陈设雅致，一张梨花木桌靠窗摆放，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张大师坐下后，煮上茶水，才看向林辰：“小兄弟，把你要修复的兵器取出来吧。”
林辰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柄似剑非剑的烂剑。剑身布满锈迹，多处崩口，剑柄处的木纹早已模糊，唯有剑尖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与店内其他兵器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张大师起初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触及剑身的瞬间骤然凝固。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缓缓握住剑柄，指尖刚碰到锈迹，脸色突然剧变。
原本平和的雅间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林辰与李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不过是柄残破兵器，张大师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下一秒，张大师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双眼圆睁，瞳孔中竟浮现出令人心惊的画面：无边无际的尸山血海在眼前蔓延，断裂的苍穹下，黑色风暴席卷天地，无数残剑断戟插在焦土之上，凄厉的嘶吼声仿佛穿透时空，在耳边回荡。
“这……这是……”张大师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他想松开剑柄，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指尖死死黏在剑身上，无法动弹。
“张大师！”李砚起身想去扶他，却被张大师猛地挥手阻止。
又过了片刻，张大师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用尽全身力气将烂剑甩在地上。“哐当”一声，烂剑落在青砖上，锈迹簌簌掉落。张大师瘫坐在椅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看向那柄烂剑的目光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大师，您怎么了？”林辰连忙问道。
张大师瘫坐在椅上，胸膛剧烈起伏，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方才握住剑柄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悸。
“太……太可怕了……”张大师声音发颤，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柄烂剑，仿佛那不是残破兵器，而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我握住剑柄的瞬间，眼前突然一片血红——不是普通的血色，是那种浸透了千万生灵鲜血的暗红，黏腻得像是能缠住人的魂魄。”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尖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水痕：“我看到无边无际的焦土，土里面埋着数不清的残肢断臂，有的还握着半截兵器，指骨死死抠着地面，像是到死都在挣扎。更吓人的是天……那天根本不是蓝色的，是裂开的！像一块碎掉的黑琉璃，裂缝里淌出银白色的光，却一点都不暖，反而冷得刺骨。”
说到这里，张大师的身体又抖了一下，喉结滚动着，似乎在吞咽恐惧：“最怪的是……天在哭。没有雷声，也没有乌云，就那么凭空往下掉‘雨’，但那不是水，是透明的、带着腥味的液滴，落在焦土上会冒出白烟，把土蚀出一个个小坑。我甚至能‘听’到那种无声的呜咽，像是有无数人在裂缝后面哭，又像是天地本身在悲鸣。”
李砚眉头紧锁，他闯荡多年，听过不少秘闻，却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景象。林辰更是心头剧震——这柄剑是他偶然所得，他只知道剑身藏着微弱灵力，却没想到竟关联着这样恐怖的画面。
“还有……还有剑。”张大师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焦土上插满了断剑，有的剑身弯成了弧，有的只剩下剑柄，但所有断剑的缺口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是那道苍穹裂缝。我好像能感觉到，那些剑的主人，当年都是朝着裂缝在战斗，直到兵器崩碎，身躯倒下……”
他突然抬手捂住胸口，脸色比刚才更白：“我还感觉到一股……一股灭世的力量。不是妖兽的凶性，也不是修士的灵力，是那种能把天地都碾碎的荒芜感，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就藏在那裂缝后面，或者说……藏在这柄烂剑里面。”
话音落下，雅间内陷入死寂。窗外的阳光透过晶石窗棂照进来，却驱散不了屋内的寒意。地上的烂剑依旧静静躺着，锈迹斑斑的剑身，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遗忘的惨烈过往。
李砚听完张大师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说道:“这么神奇，大师你在拿我们开刷吧，”说着就握住了剑柄这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过了许久，李砚瘫坐在椅上，胸膛剧烈起伏，右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仿佛仍未消散。他盯着地上那柄锈迹斑斑的烂剑，喉结滚动了数次，才勉强挤出声音，语气里满是惊魂未定的颤抖：
“不是我眼花……方才一碰到这剑，我眼前就不是雅间了。”他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是……是毁天灭地的惨状！天上没有日月，只有裂开的苍穹，像被巨斧劈过似的，黑红色的裂缝里往外淌着血雾，那血雾落在地上，连石头都能腐蚀出坑！”
“还有尸山……”张大师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一眼望不到头的尸山，堆得比王城的城墙还高！上面有穿着仙袍的修士，袍子上绣着金色的云纹，可那些云纹都被血浸透了，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没了头颅，手里还死死攥着断裂的仙剑——那可是真仙啊！我在古籍里见过记载，真仙肉身不灭，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林辰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走南闯北多年，听过不少秘闻，却从未听过如此惨烈的景象，更没想过会从一柄残破兵器中窥见。
“更吓人的是……”李砚的眼睛瞪得通红，像是想起了最恐怖的画面，“我看到有位披着九色仙甲的修士，应该是仙尊吧？他跪在尸山顶端，手里抱着一具浑身是血的躯体，那躯体上的仙光都快散了。他朝着裂开的苍穹嘶吼，嗓子都喊破了，嘴角不断淌着血，那血滴在地上，连野草都瞬间枯萎了！”
说到这里，李砚突然指向窗外，声音发颤：“还有天……天在哭啊！不是下雨，是掉眼泪！黑色的眼泪，砸在地上‘滴答’响，每一滴落在尸山上，都会冒起一阵黑烟，那黑烟里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却钻心的疼！”
雅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张大师粗重的喘息声。林辰低头看向地上的烂剑，锈迹之下，似乎有微弱的红光在隐隐闪烁，像是在回应张大师的话语。他突然想起，当初在十万大山捡到这剑时，剑身上似乎也有过类似的红光，只是那时他以为是错觉，如今想来，恐怕从一开始，这柄剑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张大师的喘息渐渐平复，可看向烂剑的眼神依旧带着忌惮。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快步走向雅间角落的博古架，对着最底层一个布满灰尘的古朴木箱伸手，指尖灵力微动，便将木箱稳稳托起。
木箱是阴沉木所制，表面雕刻着早已模糊的云纹，铜制锁扣上锈迹斑斑，显然已存放了许多年。张大师小心翼翼地打开锁扣，一股陈旧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他从箱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兽皮，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这张兽皮是我年轻时在一处上古遗迹里捡到的，当时只觉得上面的图案奇特，便一直收着，从未示人。”张大师将兽皮在桌上缓缓展开，兽皮质地坚韧，呈深褐色，边缘虽有些磨损，却丝毫不影响上面的图案——那是一位身着流云仙袍的修士，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仙气，发丝与衣袂仿佛在随风飘动，即便只是画像，也透着令人敬畏的缥缈气息。
林辰与李砚同时凑近，目光瞬间被修士手中的兵器吸引。那是一柄长剑，剑身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通体流转着七彩仙光，剑脊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星辰轨迹，剑柄处镶嵌着一颗圆润的晶石，晶石中仿佛有云雾在缓缓流动，与寻常兵器截然不同。
“方才摸到那柄烂剑时，我只觉得心悸，可看到这张兽皮……”张大师的手指轻轻拂过画像中的长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看，这画像里的剑，与地上那柄烂剑的轮廓，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林辰心中一震，仔细对比起来。地上的烂剑虽布满锈迹、多处崩口，可剑身的弧度、剑柄的长度，竟真的与画像中的长剑隐隐吻合，仿佛是同一柄剑历经岁月摧残后的模样。
“不止轮廓。”李砚指着画像中剑脊的纹路，“你看这纹路，虽因仙光缭绕看不太清，但大致走向，与烂剑上残留的模糊刻痕几乎一致。若不是锈迹覆盖，说不定能看到完整的纹路。”
张大师重重点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我当初捡到这张兽皮时，曾翻阅过无数古籍，都没查到这位修士的身份，只知道画中兵器绝非凡品。可我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它的‘残身’……只是这差距也太大了，一个仙光缭绕，一个锈迹斑斑，若不是那诡异的景象和轮廓吻合，我死也不会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林辰弯腰捡起地上的烂剑，指尖轻轻拂过锈迹。这一次，他没有感受到丝毫寒意，反而有一股微弱的暖意从剑身传来，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他看着画像中仙气缭绕的修士，又看了看手中残破的烂剑，心中满是疑惑：这柄剑究竟是什么来历？画中的修士又是谁？那尸山血海、仙尊泣血的景象，是否与这柄剑有关？
张大师盯着烂剑，眉头紧锁：“这剑的来历恐怕不简单，说不定牵扯到上古秘辛。以我的能力，别说修复，连它的材质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