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内的空气中血腥与焦臭交织。
枫无赦面带倦容，指挥着尚能行动的苍家护卫救治伤员，清点损失。
几名苍家护卫伤势过重，已经没了气息，让他眼眶微微发红。
卢勤和他带来的玄天宗弟子个个带伤，尤其卢勤和另外两人施展禁术，此刻面如金纸，气息奄奄，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避风处。
岚砚秋强撑着靠在苍子文身上，后者正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药粉，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臂膀的鞭伤。
“嘶……苍师兄，你轻点！想把我的骨头也刮下来吗？”她声音虚弱，却不改凶悍本色。
苍子文无奈道：“岚师妹，你若不是那般横冲直撞……”
“我那是勇猛！懂不懂？”
江篱倒是精神头十足，她似乎对血腥战场有种奇异的适应力，已经在黑石宗弟子的尸身上翻找起来，不时发出一两声小小的惊叹：“林渊你看，这个石头亮晶晶的。”
林渊正仔细检查着一堆散落的法器，闻言苦笑。
他已经挑拣出几件尚可的物件，可惜装不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些品相不错的兵器，暗自叹息。
苍浩捂着胳膊，被枫无赦扶着坐在一旁，嘟囔道：“忙活半天，就这点破烂，头疼。”
“少说两句，苍浩。”枫无赦的声音透着疲惫，“仔细搜查，黑石宗的老巢，不止这点东西。”
还是林渊眼尖，在谷内一处倒塌建筑旁的石壁前停下了脚步。
那石壁看似与周围石块浑然一体，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一道极细的缝隙，其上的岩石纹理也与周遭有着细微差异。
“苍师兄，你看这里。”
苍子文上前，手指在石壁上轻轻敲击，片刻后，他眼中一亮：“有夹层，是个密室。”
随着他指尖灵力微吐，石壁发出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向内缓缓开启，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哟，还真有发现！”岚砚秋来了精神，挣扎着想凑过去看。
枫无赦示意众人戒备，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密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方石台，上面静静躺着两枚雕刻霜字的黑色令牌，令牌旁还有一封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
枫无赦拿起密信，迅速拆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沉了下去。
“幽魂殿……鬼帝复苏……”
他将信纸递给苍子文。
苍子文接过，一目十行看完，面色凝重：“黑石宗竟然和幽魂殿有勾结？这鬼帝复苏又是什么？”
枫无赦沉声道：“幽魂殿是一个极其强大且神秘的组织，行事诡秘莫测，他们所有的行动，似乎都围绕着让某个被称为‘鬼帝’的古老存在苏醒。黑石宗，恐怕只是他们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鬼帝？”江篱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听起来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知道比起我以前烤的那头三头妖猪，哪个更厉害？”
林渊心中一凛，这背后牵扯的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这两枚，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霜月令了。”枫无赦拿起一枚令牌，仔细端详片刻，确认无误后，眉头却并未舒展，“但我得到的情报，黑石宗手中至少有四块霜月令，事关重大，这里怎么会只有两块？”
众人闻言，心头都是一沉。
他们立刻将不大的密室翻了个底朝天，连石台的每一条缝隙都没放过。
苍浩甚至凭着多年寻酒的直觉，在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挖了半天，结果只翻出一坛子已经长满绿毛的陈年腌菜。
江篱见到那坛腌菜，双眼骤然放光，连声说：“好材料！好材料！这个腌菜看起来就很有嚼劲，配上刚才那些亮晶晶的石头，一定能做出惊世骇俗的美味！”
枫无赦和林渊等人听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们将黑山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的霜月令。
“可恶！剩下的令牌肯定被那老妖婆玄溟藏到别处了！或者被逃走的黑石宗余孽带走了！”岚砚秋气呼呼地一脚踢飞一块碎石。
枫无赦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玄溟已死，搜过她的储物法器，并无令牌。“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疲惫。
”或许，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取走了部分令牌。又或者，那玄溟在遇袭前，已将令牌交予了同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此事，恐怕还有变数。
林渊突然想到被寒玉真一掌打下山的严玄厉，或许他还没死？
那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林渊一时陷入沉思。
“哎哟喂，我的老腰……”
苍浩在一旁哼哼唧唧地揉着腰，满脸愁苦。
“忙活了大半夜，命都快丢了半条，结果就找到两块破牌子，还有一封催命符。”
仅有的两枚霜月令，以及那封信息量巨大的密信，让这场惨胜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考虑到伤员众多，此地不宜久留，枫无赦当机立断，下令带着伤员与找到的线索即刻撤离。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血腥与硝烟，在山谷中打着旋。
枫无赦一行人带着伤员与两枚霜月令匆匆离去后，黑石谷重归死寂。
月光惨白，照耀着遍地狼藉，血腥气愈发浓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数道白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自谷口滑入。
他们行动时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
为首之人身形颀长，一袭白衣罩身，脸上亦覆着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眼眸，平静无波。
他目光快速扫过遍地狼藉的战场，对那些黑石宗弟子的惨状视若无睹，最后定格在玄溟的尸身上。
一名白衣人上前，蹲下身仔细检视玄溟咽喉处那道致命剑痕，以及她肩头和腰间的伤口。
“玄溟长老颈部剑伤，剑意阴寒诡谲，应是墨竹笙所为。肩部有禁术反噬之象，似是玄天宗手法。腰部伤口粗暴，力道有余，技巧不足，符合苍家那名护卫的特征。”
他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玄溟长老败了。”另一名白衣人接口，语气同样冷硬。
为首的白衣人微微颔首，开口时声音略显沙哑。
为首的白衣统领微微颔首。
“云竹宗余孽，还有那个枫无赦……倒是有些能耐。情报中提及的那个身负神秘血脉的丫头，和那个能引动阴煞之气的小子，可曾在此处留下明显痕迹？”
先前检视尸体的白衣人道：“回统领，现场残留的驳杂气息中，确有炽热如阳的火焰气息与一股极阴冷的煞气，与情报吻合。玄溟长老未能传回任何讯息，想来是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动用秘法。”
“无妨。”为首的白衣人淡淡道，“鬼帝复苏在即，黑石宗这步闲棋，废了也就废了。将玄溟带回，她的残魂或许还有些用处。”
“是。”
两名白衣人上前，取出一张质地奇异的白色裹尸布，熟练地将玄溟的尸体包裹起来，其中一人轻松扛起，仿佛那尸身轻若鸿毛。
片刻之后，这队白衣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石谷再度恢复死寂，唯有风中血腥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