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孙医生常用的檀香，在密闭的空间里交织成一种略显压抑的气息。
楚君尧端坐在沙发上，目光急切地盯着对面的孙医生。
“他的情况怎么样？” 楚君尧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微微前倾身体，西装领口因为这个动作而绷紧，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锁骨。
孙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停顿片刻后， 他缓缓开口。“基本稳定，”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审慎，“但大脑深处的记忆碎片并未完全清除，有些特定的环境、情景、甚至一句相似的话，都有可能像钥匙一样，撬开被封锁的记忆闸门。”
楚君尧的眉峰瞬间蹙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果他见到她呢？” 这个问题像淬了冰，从齿缝间挤出来时带着细微的颤音，泄露了他极力掩饰的不安。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更显得神情莫测。
孙医生交叉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沉吟着摇头：“不好说。每个人的潜意识防御机制千差万别，有的人可能只是短暂失神，有的人却会引发剧烈的记忆反弹。” 他抬眼看向楚君尧，眼神严肃，“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尽量避免任何可能的接触。”
楚君尧忽然靠回沙发里，松了松领带，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在下一秒挺直脊背。
“他开始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光亮，“是不是个好现象？有没有可能…… 用新人替代她在他记忆里的位置？”
“这更像是潜意识的代偿反应。” 孙医生翻开病历本，指着其中一页的催眠记录，“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关注某个女人，但根据催眠时的脑电波监测，每次产生兴趣的瞬间，都与他和‘她’相处时的高频脑波重合。可能是对方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相似，也可能是某次相遇的场景复刻了过去的片段。”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正因为催眠的压制，他的意识会本能地排斥这种熟悉感，反而容易引发认知混乱。”
楚君尧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站起身，沙发被带动，手机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安排几个女人……” 他的话没说完，却已经暴露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绝对不行！” 孙医生的声音陡然提高，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警告，“这太冒险了。刻意制造的巧合会让他的潜意识产生警觉，一旦察觉到被操控，之前建立的催眠屏障会瞬间崩塌。”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却字字千钧，“你该清楚，以他的警惕性，每次催眠都要依靠大剂量的药物，配合特制的安神香才能降低防御，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前功尽弃。”
诊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楚君尧弯腰捡起手机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滞涩，窗外的阳光正烈，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在地板上纠缠成一团难解的迷局。
“知道了，辛苦孙医生。”
楚君尧离开诊所。坐上车后，对江烨说道：“你去找一个合适的人。我会想办法让池水同意招助理，到时再安排过去。”
“是，三爷。”
“二哥那里盯紧了，有什么动静赶紧通知我。千万不能让他见到池水。”
“是。”
“池水现在在哪里？”
“她今天的安排是，上午在清大，下午去华大。”
“去清大。订它旁边那家火锅店，池水老早就想吃了。”
清大的校园内，绿树成荫。
楚君威独自一人漫步在那条剪彩仪式当天走过的道路上。道路两旁的葡萄藤和月季花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轻轻地绕过这些美丽的植物，脚步不自觉地朝着一片满是太阳花的花池走去。
阳光洒在这片花池上，金色的光芒映照在每一朵太阳花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华丽的纱衣。楚君威静静地站在花池前，凝视着这些盛开的花朵，思绪渐渐飘远。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女孩走在他前面，步伐轻盈而优雅。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旗袍，旗袍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苗条纤细的身材曲线。那美丽的身影在他眼前缓缓移动，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然而，那时的他心境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涟漪。他只是静静地跟在女孩身后，欣赏着她的美丽，却并未有过多的想法。
思绪回归，楚君威继续向前走着，来到了一座石桥前。他停下脚步，再一次回忆起那天的情景。
当时，女孩站在石桥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微笑着讲述了一件趣事。虽然具体的内容他早已忘却，但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少女的笑容。温暖的阳光正好打在女孩的脸上，使得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但那一瞬间，楚君威的心却莫名地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觉得那一刻，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楚君威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闭上眼，试图驱散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画面，可越是抗拒，记忆里的光影就越是清晰 —— 旗袍，发髻，窈窕的背影。
“唔……” 他低低地闷哼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石柱的缝隙里，粗糙的石面磨得指腹生疼，却远不及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钝痛来得猛烈。
他慢慢的扶着石柱，滑坐在木椅上。身影恰好被花墙遮挡。
同一时间，楚君尧陪着池水，从石桥的另一边走过。
楚君尧还是一如既往的叽叽喳喳。“池小水，你就招个助理吧。不然你谈事的时候，手机一静音，人家都找不到你了。刚才我整整等了你1小时23分15秒。不用担心，助理的工资我出。”楚君尧把手搭在池水肩头。
“暂时没这个想法。”池水把他的手拿下。
“午饭去清大门口的火锅店吃吧。我已经让江烨订好了。”楚君尧也不着急，反正他有信心缠着她，直至最终如愿。
“你自己去吧，我下午还有事，吃火锅会有味道。”
“那就晚上吃火锅，中午吃炒菜。这边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川菜馆子，里面的夫妻肺片好吃的不得了。最适合恩爱夫妻去吃，就像﹍。”
说着，娇羞的看看池水又看看自己，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池水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甩开楚君尧，快步前行。楚君尧暗笑一声，快步追上去。
楚君威扶着额角，额间的青筋因剧烈的头痛微微跳动，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还未完全散去，让他不得不将重心压在一旁的廊柱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楚君尧的声音还在耳边残留着些许尾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急切。楚君威勉强撑起身子，视线越过庭院里交错的花架与石径，远远望见一抹熟悉的青灰色身影正大步流星地往前赶，速度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而被楚君尧追逐的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裙摆随着走动的动作轻轻扬起。
距离实在太远了，在太阳的照射下，他看不清她的容貌，整个人影都模糊成一团浅影。可就是那样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背影，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楚君威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是哪里见过呢？
他皱紧眉头，努力在混沌的脑海中搜寻。那背影的姿态，肩膀的弧度，甚至连走动时微微飘扬的发丝，都透着一种让他心口发紧的熟悉。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喉咙里溢出半个名字，却又卡在舌尖 —— 他根本想不起该叫什么。
“君尧！” 他终于扬声喊了一句，声音因头痛而有些沙哑。
可风似乎将他的声音吹散了，远处的楚君尧丝毫没有停顿，转眼间就跟着那抹素色身影拐过了月亮门，消失在一道粉墙之后。
楚君威站在原地，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身上，却暖不透他骤然沉下去的心。他望着那道空荡荡的墙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廊柱上冰凉的雕花，方才那阵熟悉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细碎的疑惑。
那到底是谁？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个背影会让他觉得…… 像是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头痛似乎又加剧了几分。但此刻，比起身体的不适，心底那股莫名的躁动更让他坐立难安。他定了定神，转身朝着楚君尧消失的方向走去 —— 无论那是谁，他定要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