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好鲜。
这番模样，跟先前那帮客人无二区别。
“这味道……”
随从看呆了。
跟随多年，从未见过老爷露出这样的神色。
男子缓缓抬眼，盯住孟鸢，神情意味深长。
“多年未尝此味。”
他语调低沉，却字字清晰，“此包子，该入上席。”
话音落下，四周摊贩全都倒吸一口气。
上席？那是何等身份的人才能摆上的宴席！
孟鸢心头一震，握着夹子手指微微收紧。
男子却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让人心惊的话：“姑娘，你这手艺——足以改命。”
转身，带着随从离去，背影消失在渡口暮色中。
摊前一群人目瞪口呆，直到男子走远，才炸开了锅。
“天啊，这是谁？”
“那气度……怕不是某位大人物吧？”
“改命？这话什么意思？”
孟鸢并没有多纠结对方的话，自顾自开始收拾起东西。
有不少客人都是停靠的船客，这些人吃过之后，往往会再多买上两个带回船上，明天一大早船就要动身离开，留着路上吃。
等拿着包子一回到船上就引起了注意，香味挡都挡不住，当下就有人打听在哪买的。
“就在渡口边上。”
“有什么招牌吗？渡口小贩扎堆，我要如何找到这家店？”
拿着包子的人神色莫名：“你一去便知。”
等人急匆匆跑下船走到渡口就傻眼了，远远看见一个推车前排的长龙队伍，刚硬着头皮排队就听见前头孟鸢喊了句最后一笼。
数了数排在前面的人，一咬牙，往回跑了。
希望那兄弟还没吃完。
路边的其他小贩们眼睁睁的看着刚来不久的孟鸢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不禁后悔，早知道也买个包子尝尝！
都是经常在这里摆摊的老面孔，头回见有人下午卖包子。
生意还这般红火。
就连不远处的面馆掌柜见了，也悄悄派伙计去查看了下情况，得知一个肉包子竟然要五个铜板的时候，直接瞪大眼睛。
如今抢劫的都这么嚣张，改行卖包子了？
可随口出现的事情更是颠覆他的认知。
眼睁睁的看着孟鸢摊位前的客人越来越多，那三个蒸笼不停
拿下。
摆上。
拿下。
摆上。
掌柜索性靠在门口看热闹，没想到还看到张熟面孔。
那傻大个昨日还来过他店里，得知素面五文一碗后骂了句黑店就走了。
怎的这会儿三文钱一个的素包子你不嫌贵了？掌柜越看越气。
说起来自家也卖包子，不过只在早上卖，难不成晚上大家更喜欢吃包子？
包子那么小，哪有面顶饱，渡口最多的还是工人，这帮家伙卖了一天力气，一个包子根本不够，节约点的宁可花两文钱买上两个大馒头就水也能填饱肚子。
掌柜百思不得解，便再次让伙计去买个包子尝尝。
没想到卖完了。
掌柜看着孟鸢推车离开的背影，“明日定要尝尝你这包子跟我的黑店有何区别！”
……
一刻钟后，周玉明远远看见嫂子的小推车，立马小跑着上前帮忙推。
这个点刚吃完饭，不少人坐在大门口，看着新邻居满眼新奇，看她推车上的蒸笼能隐约猜出是做吃食买卖的。
刚进屋发现饭已经做好了，桌上的菜都没动，显然特意在等她。
往日这个点早就吃完了，孟鸢有点不好意思：“娘，下回不用等我，我卖吃食饿了自己会吃，不用这么麻烦。”
年纪轻轻就让人家守了寡，柳氏本就心中有愧，如今搬到镇上，镇上没山，也就没了竹子，柳氏一手竹篾功夫没了用武之地。
一大家子都靠着孟鸢，柳氏有心帮忙却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尽量体贴孟鸢。
不善言辞的柳氏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讷讷的重复道：“不麻烦，不麻烦的。”、
“尝尝我今日卖的包子。”孟鸢留了三个包子，切了点姜丝，兑了碟米醋，给几人分了。
周玉明感受着唇齿间鲜美的鸡肉味，尤其孟鸢还说香菇是那天两人在山上一起采的，只觉得手中的包子更加美味。
“好吃！”
周临安也拿起一个，咀嚼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几分：“很好吃。”
柳氏岁数大了，晚上不能吃太油腻的，只吃了素三鲜的，一口下去，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些。
吞下包子后，还是习惯开口道：“给我一个老婆子吃浪费了，下回还是卖了。”
孟鸢只当没听到，这话听听就得了。
就跟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爸妈总是把肉给她吃，然后笑笑说自己不爱吃肉。
想到父母，孟鸢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低落，顿时食不知味，手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了几口饭便放下，扭头看向周临安。
“今日去书院可还顺利？”
“夫子很好，发了一套书院的院服。”周临安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挑了一点，“还说可以让我束修缓半月。”
那点束修银子孟鸢并没放在眼里，可自家情况外人不知，此举不亚于雪中送炭。
孟鸢点点头，“陈夫子的确不错，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我，如今咱家也算有了点积蓄。”
那都是孟鸢的辛苦钱，她每天在厨房忙里忙外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嘴上称是，但周临安早就决定若非必要绝不会开口。
吃完饭后，柳氏连忙把碗抢走：“你素来爱干净，水都给你热好了，玉明，去给你大嫂倒洗澡水。”
普通人家讲究点的每天用帕子蘸水擦擦身子，哪像原身，原身嫁到周家后倒是如鱼得水，尤其是公共跟丈夫没了后，她成了家里最大的劳动力越发嚣张。
让柳氏给她做了个半身高的浴桶，每次干完活都要指挥家里人给她烧水洗澡。
孟鸢低头闻了闻，好像身上味道是有点大，也不难怪，在现代吃个火锅回去都一身火锅味。
她卖了半天包子，整个人都被腌入味儿了，在外面还没觉得，被这么一提醒，立马就有点坐不住，也顾不得谁洗碗了。
但要让一孩子给自己倒洗澡水，玉明才十二岁，万一被水烫着她罪过可就大了，连忙起身阻止。